第9章 恶鬼李九阳
没错，李九阳在李家屯的人眼中，已经成了一条恶鬼。
因为偷人参的事情，李九阳挨了四十大板，抬出去的时候气息奄奄，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定了。甚至包括他自己。
但，哥哥和嫂嫂终究是于心不忍，趁夜给他送了一剂跌打药。又连把他运到土地庙里，免得被野狗啃。
哥哥嫂嫂的行为，是犯忌的，所以他们不敢声张。
也因此，家族第二天见李九阳的“尸体”无端从乱坟岗消失了。就感觉很迷惑。
这件事，在加上最近屯里总有怪声，夜里小孩同时被吓哭，家畜无端消失，祠堂牌位无端掉地等等……
屯里人自然以为是李九阳的冤魂作祟。
为了早日除掉李九阳的魂魄，族长才找了正德寺的和尚，让他们出谋划策。
只是大家万万没想到，我佛不收穷鬼。
所以李九阳又回来了。
李九阳听了这些，暗暗的说了一句:“艹！”
……
李家屯并不是什么很大的地方。所以只一个时辰不到。李九阳坐着官家马车“还阳”回来的信息，便传遍了所有宗家和分家。
屯民都感觉很震惊。
但震惊之后，并没有人认为李九阳是个威胁或者……是个东西。
大家对此事的判断简单一致。
李九阳既然不是鬼，那他就连鬼都不是。
虽然他是坐县里的马车回来的，那么就说明他肯定是靠着技术，在县令或者县令太太那里得了些恩情。
有县令这层关系做调节，若放在寻常的家族门第，李九阳回归本家，重入族谱，不是什么难事。
但李家不一样。因为李家是“三世四太医”。
特别是族长李庆云。那更是当过太医院总管的人，号称当世第一名医。
地方豪绅的面子和巴结，刷的他都包浆了。
所以，李庆云如果真的因为一个小小县令，就给李九阳开了口子的话，反而丢份。
看热闹的都相信，族长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宗上，即便李九阳是从县里拉官车回来的，也没获得同族多少好脸色。
大家甚至拖儿带女，远远跟在李九阳车后边，等着看他的笑话。
当李家三人走到族长李庆云居住的大宅时，甚至看门的家丁，也都不拿正眼看他。
但县里送来的人，毕竟是不好轻易怠慢的。
所以在李来宝禀明情况之后，家丁还是去大院里通报族长了。
等待传话的时间里，李九阳的嫂子王翠兰始终气哄哄的。
她生气，一方面是因为李九阳让自己遭了捡粪的大罪，自己还稀里糊涂的给这小东西磕了头。
另一方面，则是自己还得想办法给李九阳擦屁股，打圆场。
自从嫁到李家，简直就是上了贼船了。
王翠兰感叹：我贱不贱呐！
为了给族长留下个好印象，王翠兰一边擦拭额头上的草棍杂物，一边教训小舅子道：“九阳。你从小就不会说话，一会儿进去。少开口。多磕头。剩下的我来。”
“对对对！”哥哥李来宝也随声附和道，“你帮了大官。不能居功自傲。咱们李家世代行医，但凡有头脸的。谁还没给大人物治过几次病呢。”
“你也给我住口！”王翠兰白了自己男人一眼。然后道，“九阳最多是不会说话。你这张嘴就是个漏勺，连舔狗都当不了。
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遭了什么罪，摊上你们这样一对活宝，操碎了心，还得惦记着给你们生孩子……”
王翠兰的埋怨无穷无尽。不过好在李九阳习惯了。
虽然他人是穿越过来的，但扎在原主身体内的记忆，让他对王翠兰的唠叨产生了某些免疫。
所以李九阳劝慰自己：她这种人格，如果不定时发泄发泄，会憋出癌症的。
“族长让你们进去！”
随着一声懒洋洋的传唤，家丁打开了侧门。
王翠兰终于停止了牢骚。
她最后一遍整了整自己的盘头，便昂首挺胸，带着两个不成器的男人，阔步进入了李家的正院。
三个人很快穿过大堂，见到了家族的族长。
端坐在祖宗画像之下，正在用早餐的李庆云。
李庆云从御医总管的位置上退下来已经多年了。身上早没了当官时的锐气。
最近几年，他迷恋修身养性，而且开始信佛了。
因为信佛，他每天拿着一串碧绿的佛门念珠，从不离手。
而且吃东西的口味也清淡了许多。从前早点喜欢的小笼包、酿菜。也换成了素馅馍馍、冰镇水果之类的佛门素斋。
李九阳一家子人来到堂前，看见这位族长时，他依旧在自顾自撸串吃斋。
而在他身边，则分别立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
伺候李老太爷吃饭的男人和女人，李九阳都认识。
那个带着眼镜，书呆子一般的男人叫李继道。是李老太爷的长子长孙。
另一侧陪同吃饭的，瓜子脸的刻薄女子，叫李氏。是李老太爷长子长孙的太太。
不管是李庆云，还是他的孙子媳妇，都不拿正眼看李九阳一家子。
直到王翠兰带头行礼，磕了响头，李老太爷才睁开一条缝。
族长看李九阳，面上不悲不喜。充满了无视感。
然后他闭眼，又问：“门子说。你这次回来，是有东西要代官家交给我。”
“是！”李九阳点头。
“拿过来吧！”李庆云哼道，“既然是官差交办。我不为难你。办完事就去客房休息吧。明日天亮就走。不要再回来。”
族长的话，说的颇为坚决。让李九阳的大哥听慌了。
慌张中，李来宝忘了媳妇的嘱咐。
为了让弟弟留下，他结结巴巴道：“族，族长！我弟弟在外边立功了。有几位衙门的大人，想保他回……”
“屁的大人！”这时，满脸傲气的李继道忍不住开口了。
他仗着自己长子长孙的身份，讥道：“在我们李家这，一个区区的小县令，算什么大人！”
说完这个，长孙媳妇则更是捏着鼻子道：“我夫君也是有公名的人了。县令见了我家男人，也得作揖问安。”
李家宗主们的话，听的王翠兰心中气闷。也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男人越发不满。
她暗中踢了李来宝一脚。然后硬着头皮赔笑脸，对族长道：“我们家九阳就是想尽孝。您让他留下陪老娘吧。
我婆婆的病，族长您也知道。没几个月活头了。
等老人没了。再让孩子走，也不迟呀。
咱们李家，不是最讲孝道了吗！”
王翠兰几句话，不能说巧妙，但也很得体。
不过可惜，她男人前边挖的坑太大了。
族长长孙本来看李九阳就烦，见对方在外得了芝麻粒点的功劳，就邀功，更是烦不可耐。
“他在外边立的功劳。和我们李家有何相干。”
说话间，长孙的媳妇也冷笑附和：“既然想尽孝。那让他把老娘接走吧。反正他娘也不姓李。男人一死，本就不该待在李家屯。”
长孙夫妇这尖酸刻薄的话，听的王翠兰直想把牛粪塞进他们嘴里。
但无奈这是在族长的门下，借她三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干。
支支吾吾的，王翠兰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反倒是族长李庆云突然睁眼。说了一嗓子道：“嚷嚷什么！”
在这里，李庆云拥有绝对的权威，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不敢拌嘴了。
之后，李庆云言归正传：“九阳。县里到底让你给我带什么东西。拿来！”
李九阳为了老娘，暂压了心里的火气。
他把手伸进自己衣兜，取出了一个黄册。
那黄册是用牛皮纸制成的。看上去不起眼到粗鄙。
长孙媳妇见了，当时就讥讽道：“我当什么玩意呢。没想到就是这么几张厕纸。
之后，她甚至还“科普”道：“咱也是跟男人见过世面的，这县老爷的公文。用的可都是桑皮纸。这种……”
“住口！”老太爷突然眼睛睁的惊亮。
彼时，所有人惊讶的看见，李家族长李庆云，看见黄纸册仿佛被雷击了般。
他磕磕巴巴抬起头，凝视着李九阳看了好久。
然后，他才忐忑不安的问道：“小子……哦不……九阳。你和‘祥瑞司’，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