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克格勃
上世纪九十年代,苏联出现了剧烈的社会动荡,然后这个社会主义阵营的庞然大物轰然崩塌了。
在黑寡妇的记忆里,她妈妈曾经跟她说过一些外公外婆的事情。
黑寡妇的外公是乌克兰尼古拉耶夫海军造船厂的高级工程师,当时在瓦良格号航空母舰项目组里,时代剧变的铁蹄踏过,他完全无力自保。
乌克兰独立了,瓦良格号归了基辅。但是基辅哪有能力继续这个工程?何况这个国家根本不需要航母,他们连核武器都自行销毁了,完全倒向了西方。
造船厂难以为继,瓦良格号的空壳卖给了中国商人,黑寡妇的外公离开了造船厂,也失去了工程师的工作。
黑寡妇的外婆是个中学老师,教授俄语文学课程。乌克兰独立后,她所在的学校就取消了俄语课,她也没能设法转教其它课程。
于是黑寡妇的外公外婆几乎在同一时间同时失业了。
黑寡妇的妈妈那时候还是个中学生,对于一个仅仅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她的眼里都是功课和玩耍。政治上的风云变幻既遥远又无法理解,所以当社会的动荡最终波及到每个家庭的时候,对她来说却是极其突然的。
黑寡妇的外公外婆失业后就在基辅开了一家烘焙店,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黑寡妇的妈妈也得以继续学业。
虽然大部分激动的乌克兰民众都以为摆脱苏联后他们将过上富裕的民主世界的日子,然而事实上西方世界从来没想过要接纳他们。
那时候整个东欧经济体的情况都非常糟糕,未来尚不知在何处,但过去的生活却已然消逝了。
也是在那时候,乌克兰国内的民族冲突浮出水面,乌克兰族开始敌视俄罗斯族了。
黑寡妇的外婆是乌克兰族的,这本来没问题,但黑寡妇的外公是俄罗斯人,这就让人注意到了黑寡妇外婆原先在学校里教的是俄语文学,那也就有了问题。
一开始只是有人在烘焙店里指桑骂槐,接着就有人拿了面包不付钱,当栗子花革命爆发的时候,情况就变得严重了。
暴徒似乎找到了正当的理由去打砸抢,一切都是为了自由民主,为了阻止邪恶的俄罗斯魔爪伸向伟大的乌克兰。
黑寡妇外公的老上级,尼古拉耶夫海军造船厂的书记,在苏联解体后就撤回了莫斯科。他们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书记也还惦记着这位优秀的工程师。只是当年的苏联自身难保,国内高级人才大量流失,政府根本无暇顾及滞留在原加盟共和国的同志。
颜色革命最混乱的阶段,书记调去了圣彼得堡的上将造船厂,那里恰巧需要一个机械工程师,于是书记征询了黑寡妇外公的意见。
黑寡妇外婆毫不犹豫就做出了决定,让丈夫带上女儿去圣彼得堡。但她自己要留下来,这里是她的家乡,有她的房产。面对纷乱的时局,谁也不知道一旦全部离开,这里的房产是否会被没收。而在圣彼得堡,那里的未来同样不明朗。
就这样,黑寡妇的外公带上女儿离开基辅去了圣彼得堡。
再然后就爆发了车臣战争。
这场战争原本与黑寡妇的外公没有关系,但命运的转轮偏偏把他抛到了车臣。
黑寡妇的妈妈那时候还小,始终没明白为什么一个圣彼得堡上将造船厂的机械工程师会跟车臣战争扯上关系。她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她父亲死在了车臣。
黑寡妇的妈妈被困在了圣彼得堡,既无力独自生存,更不可能回去基辅。
最艰难的时刻,黑寡妇的爸爸出现了。
后来,在黑寡妇出生后不久,她的父母就搬回了基辅原本的家。
颜色革命的漩涡终归消散了,黑寡妇的外婆撑过了混乱时期,也守住了家业。
回到基辅后,黑寡妇的爸爸就去给丈母娘帮忙,就像当年黑寡妇的外公。黑寡妇的妈妈则被一家外国开设的医院录用,从事文职工作。
在黑寡妇的记忆里,那段平静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部分,直到她上小学的那一年,变故出现了。
先是她的外婆得了病,基辅的医院束手无策,妈妈只能拜托自己工作的医院帮忙。他们同意了,把黑寡妇的外婆接去了国外条件更好的总院。
接下去的半年,妈妈一次都没有回来基辅,和家里的联系也越来越少,黑寡妇只能和爸爸相依为命。
就在妈妈最后一次给黑寡妇和她爸爸打电话的一个月后,黑寡妇的爸爸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是个看似寻常无比的夜晚,大概九点多吧,黑寡妇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房间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清楚地记得听见枪声的那一刻,她吓坏了,赶紧躲进了衣橱里。她听到了房间外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响起又消逝,过了很久她才敢打开房间的门。
她看见了几个警察在她的家里,他们告诉她,她爸爸开枪自杀了。
但是她也看见了她爸爸的尸体,趴在客厅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后背上是一大滩殷红的血迹。
那一天,黑寡妇被警察送进了孤儿院。
黑寡妇和她外婆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外婆已经过了转化年龄,就是说绝经了,所以她从没见过外婆的嵌合体形态。
黑寡妇的妈妈也从来没提过她外婆是人类还是异种。实际上,直到黑寡妇第一次转化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异种。
黑寡妇的妈妈当然还处于转化年龄,但那时候黑寡妇年纪太小,她对她妈妈是否在她面前展露过嵌合体形态毫无记忆。
或许她很小的时候见到过,但她忘了。等她记事了,她的妈妈又经常出差,所以她似乎是错过了妈妈的每一个异化期。
在大牧师能够获得的情报里,他没有找到过黑寡妇外婆和妈妈的种族信息或者基因序列。根据对异种母系遗传的现有观测得出的推论,大牧师只能假设黑寡妇的嵌合体特征也是遗传而来的。
那么既然黑寡妇是显性基因,那她外婆和妈妈也必然应该是显性基因,这样罕见的嵌合体形态理应留下各种痕迹。
但大牧师什么也没查到。
他唯一能查到的敏感信息,就是在圣彼得堡找到黑寡妇妈妈的那个男人,那个后来被黑寡妇视为爸爸的男人,曾经是莫斯科的克格勃特工。
不过那个男人具体在哪个部门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当时是在克格勃解散后的继任组织任职,还是跟很多公务人员一样失业了,这些信息大牧师没能在安全范围内查到。
更进一步的话,既危险也毫无必要。
大牧师要的是黑寡妇,他得到了。其它信息只是锦上添花的附带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