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6岁的碰撞，青春的擦伤
夏日的日头闹哄哄，烧烤着大地，又对大地说，那是它的热情，挟持着大地全盘接受它的热情似火。
刚刚中考完的余姚姚就被母亲拉来这荒地野里采摘芒果。
昨天她翻找各种借口推脱着不来，不是害怕摘芒果，是害怕看见母亲吴黎的娘家人。
可她母亲硬是说：“你不去谁帮我”，“你外婆舅舅可想着我们回去”，“你那小表妹刚会走路，你不老说她可爱嘛？不回去抱一抱？”“而且刚熟透的芒果可好吃了”。
等等等等，够了，真是够了！！！
余姚姚在她母亲吴黎的言语炮弹攻击下，还是来到了田里，采摘着芒果。
田地里的野花，丛木都恹恹的，天空亮堂的像被铺上了白布，却没有布的平和，更像电影院的幕布，时而闪亮，时而刺眼的，原来天空是在再给人类放电影呢。只是抬头看的人很少。
余姚姚摘掉了头上的草帽，展出白嫩的鹅蛋脸，原本扎得高高的马尾，戴上草帽后松塌了些，下沉到背。
一手把草帽沿攥在手心心扇风。另一只手用纸巾擦着脖子上的密麻的细汗，太阳强光下眯着眼睛寻看四周。
看到一块稍大顺滑的石头，便走去坐下。
余姚姚刚坐下就看见最是不待见她的舅舅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心虚之下她头一偏，当没看见。
不一会，如她所料头顶传来了舅舅洪亮的声音：“你怎么搁这休息起来了，你不知道也不去帮帮你妈，怎么大了，一点也不懂事。”
余姚姚麻溜地站起身回应：“哦，这就去。”
他舅舅又扯她胳膊，一把拉了她回来，手指的镇上的方向，不耐烦的说：“你要是实在累的话，帮大伙去镇上买点饮料和水什么的。”
余姚姚点点头，没有多说，就朝着镇上的方向去。
不对，不对，不对。竟然没给她钱。看着微信余额的余姚姚，这一刻，大概是不爱说话。
这一路她可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跟来了，这外婆家确实向来最是不待见她。
对她说的话做的事向来不知道什么瓜，也能知道什么枣了。
走出田里，余姚姚看着稀稀疏疏的楼宇，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走，看来看去似乎这也不是有什么超市的地方。
寻思着去找个小商店，索性掏出了手机开导航，就顺着导航走了又七、八来分钟。
她面前是一座还未修建好的水泥毛坯房，四周皆是一些旧楼屋宇。
地上地落叶一层一层的叠盖，蜘蛛网密布，鲜无人际的模样。
旧楼房之间一些小道纵横交错。背后一阵阵凉风吹袭来，余姚姚有些着急的快步寻找。
毕竟，这地方甚是阴凉……
她原本着急的脚步骤然停止。
余姚姚总感觉身后有人影在晃，冷飕飕。
频频回望，确也没发现什么。
还没安放下紧张的心跳，她继续走了几分钟。忽然闻到背后一阵烟酒之气，贴上自己的后背。
还没等她来得及回头察看。
一只黑手猛得捂住她的嘴巴。她手里的手机也“啪嚓”的一声，坠向地面，屏幕向四方裂开。
本能恐惧下呼吸戛然而止，如今更为错乱：“我……唔……”
嘴巴被对方捂着根本不能张开说话。不久因缺氧，余姚姚脸快速涨红，额头布满麻麻细汗。
她使劲浑身力气用双手去拍打那只黑手拼命想挣脱。
可天不随人愿，后方歹人为了控制这只乱窜的小羔羊，一只手捂着她嘴巴，另一只手圈到她围脖之下牢牢锁住她肩头，把人向后大力拖拽……
余姚姚由于过度惊恐瞳孔放大，看见一个背着书袋的女孩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她像是看到了唯一的一线生机。眼神里充斥着求救信号。与那个女孩对视之间，余姚姚读不懂她的神色，那女孩只是稍稍一瞥就走了。
对，人很快消失不见。
绝望下的又失望，人是很难再保持理智的。
在本就窄仄的巷道，内心的恐惧再一次被叠加，实实压在她心头。使余姚姚使去理智。
脚胡乱蹬踩地面，使劲挣脱。
身后的歹人臂膀被撞到围墙上，在他吃痛的间隙余姚姚挣脱开来他的控制，惊慌跑走。
身后男子又大手一挥，拽起余姚姚的肩膀就向后方丢去。
由于身体的失衡，余姚姚向地面倒去。
男子的脚步与呼吸逐渐逼近，她被迫紧贴墙角，蜷缩在一个角落间。随后她大声嘶喊：“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显然她现在的每一句“呼救”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这方圆几里都人迹罕至。
还换来了男人阴狠嘲笑。
可余姚姚仍不死心的大声叫喊！
看到她无效的在这里挣扎，男子感到可笑又畅快，他变态地大笑。
男子暴烈地在余姚姚的肚子上连踹了四脚。
嘴里充斥着腥血的味道，余姚姚第一次觉得”痛”可以那么具象化。
疼痛晕乎下，余姚姚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真面。男子又是大手一挥接连大力扇了她两巴掌。
她耳朵喧聋一阵，嘴角处渗出鲜血。迷糊之间，余姚姚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
男子开始暴厉撕扯她的衣物，她后脑勺与墙壮烈擦摩，发绳断开，头发随即松散开来……
立在另一面墙后，许和紧紧地抱着书包，四肢微颤。
拨完报警电话后，她无比恐惧就想快速离开此地。可脚下像注入了铅，沉重无比。
脑袋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去救人，去救……”
沉默片刻，她咬紧牙关拉开书包拉链快速抽出里边的化妆镜。
在墙角下方拾起一个块石头，朝镜子砸去。挑起一块镜子碎片握紧在手心。
许和一手拿着石头，一手攥着镜片拐弯进入案发巷口。
她手一抬，一砸————
“啪嘭！！”那个男人的头部立则肉眼可见涌出血液。
许和去拉起余姚姚的手赶紧跑，恍惚听见那个男人突然暴躁怒吼，嘴里尽是一些腌臜话。
男主从裤袋掏出一把小型刀具向许和刺去，许和虽有闪躲但却显得格外无力。她双臂被划了好几个刀口，血流直下。
准备用来防御的碎片在刀具威慑之下显的毫无用武之地，反倒还刺破了许和自己的手心……
余姚姚眼见着又一个刀子就要在许和身上落下。她使尽全身力气，用整个身子把男子往墙上一撞。
男人被推撞至墙边，与余姚姚双双倒在了地上。他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他吃痛之间想去捡回刀具，不料被踉跄站起来的许和一脚给踢开。
男人感觉受到了侮辱，暴厉地抓上许和的脚后跟朝里拖拽，许和仰头向地面指直倒下。
许和脑袋重重砸向地面，头部撞在一些碎小石子上，发丝片刻间染上红色血斑。
许和只觉得脑袋哐哐的一响，星云搅乱在自己眼前。她还未回个神，那个男人又攥紧了拳头正要向她脸上砸去。
她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幸运的是拳头没有落下。只见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随后血腥味更加浓烈的笼罩鼻息。
是余姚姚拾起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向男人砸去。只见砰嘭一响——那人席地而倒，血液随之流淌一地。
空气开始回归寂静，只留下心脏砰砰窜动。
如果说刚才余姚姚害怕到忘记了哭，现下她的好像只记得哭。笼罩着她的无措、羞愤、恐惧、痛楚在一瞬间崩开来化成泪水的流淌。
……
许和扶着头，她跌跌撞撞艰难的站了起来。她直颤抖着手，去探了男人的脉膊，全身松软于地：“还好，还好，活着。”
这才松了停在心头的那口气。而这时的余姚姚正瘫软在地，上身只剩下单薄的内衣，双手反扣抱着自己。
许和从书包里取来了自己的防晒外套给余姚姚披上：“你先穿上。”
惊魂未定，余姚姚颤抖着穿上衣服。许和在一旁安慰她，说了好一段话，余姚姚依旧没回神。
清醒过来后，余姚姚握起许和双手：“姐姐，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血，你的手……”
“没事的……”许和一度储蓄于眼眶的泪水也随即滑落脸颊了。
不远处电线杆上几只燕子，又飞了回来，木木立着。
…………
后来，因那个意外汹涌的夏天，余姚姚和许和成为朋友，在微信聊天的时候才知道那次许和的出现不是意外，是特意过来为美术作业写生的。巧的是余姚姚报考的高中“纪禾中学”，和许和是同一个学校。
余姚姚读高一的时候比她虚长两岁的许和在上高二。平常她俩在校园会时不时的碰见。一来二往她们十分坚定彼此都是靠得住的朋友。
又在一年夏天的来临，青春许多故事的背景都存在于一个夏天，每个少年人的心里或许都装着一个无法被战胜是夏天，至于是怎么样子的，或许就你一个人知道。
16岁按部就班的余姚姚，现在正往学校赶去，昨天为了给弟弟辅习功课熬夜费心帮他连夜整理了错题集，今早个就睡迟了。
她单车筐里两肉包子正冒着热气儿，瞬息消失在风中。
昨儿夜里下了场大雨，直至清晨路边的草丛依然是湿漉漉的，迎着初霁的阳光，绿色的草，绿色的树，绿色的滕。表面像是糅染上了层被打碎的水晶，那水晶自然就是昨夜残留的雨珠。太阳出来后亮莹莹的，美丽又易碎。
余姚姚可没空观察这些，只一个劲的蹬踩单车，毕竟快要迟到了。
“不对，不对。”，“难道我眼花了？！”她嘴里嘟囔着，她刚才竟然看见了满地的红色钞票，都是一百元的那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把车了倒回去。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打扮潮流，却带妖艳之气的女人！？和那个女人拉扯着的身穿校服的一名男生！！以及他们脚下满地的红色钞票。这画面无论何时都带着劲爆的意味。
但这些八卦心思在余姚姚看清那名男生的长相后，什么惊天大秘闻，什么八卦趣味心理，通通化为云烟，此地不宜久留！
因为余姚姚看见的那个男生就是他们学校的“顾垚！”
现在她就想“溜之大吉”。她顺滑麻溜地抡起单车的脚踏板就真“溜之大吉”了。
目睹余姚姚“溜之大吉”的是顾垚和其生母唐莎红。
两人沉默良久后，都叹了口气。
顾垚一边捡起地上的钱，一边对唐莎红说：“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早就说过了我不需要。把拾起的钞票通通塞回了唐莎红手里，转身就要走。
唐莎红面色一征，红着眼框用沙哑的声音大喊：“你那混账的爹早早的就不管你，现在也不知道跟着哪个富家小姐又生了一个小混账，你觉得我不管你，难道他会管你死活吗。”
顾垚没有回头，只停住脚步。
“可笑，难道你从前就是管我了？我记得三年级有一次下大暴雨，老师叫家长来接，我打电话给你，你说叫我爸来，我又打电话给我爸，我爸又说叫你来接，最后还是我全身湿透自己跑回家的，你们一直就把我当接力棒甩来甩去，现在我说不用你们接力了，你又不高兴了，你不觉得那自己很搞笑吗？”
顾垚见身后的女人没有回应又缓了一口气，继续说：“况且如果我说我要你管我，你会把我接过去一起住吗？这些话好像都不用我给你说破了吧。”
顾垚说完，嘴角一抽一抽，自嘲地笑着。
他身后的唐莎红则是泪流满面。
随后顾垚留下一句“我走了”。他人就快步出了小巷，往学校跑。
奔跑时，他感觉眼睛肿涨，鼻头酸涩，他早就已经不会再哭了，心想肯定是风吹的。
不出意料，顾垚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迟到了整整二十一分钟。
“纪禾”有个人人厌恶的铁律：迟到超过二十分钟就要在保安室背校规。
顾垚又倒霉的卡在了那多出去的一分钟。
拦住他的是保安室人送外号：海头小哥。
保安小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笑嘻嘻地看着顾垚调侃：“又是你啊，泥小子一个月要迟到多少次啊。”
顾垚埋着头没去看到他。
保安海头小哥一边签下他名字一边说：“叫顾垚是吧，名字还挺难读啊！不过也是让我非常非常深刻的记住了。这我得感谢你啊！让我在中华字典又多认识了一个字。你小子值得表扬。”
顾垚瘪嘴的白了他一眼，懒得跟那他搭话，每次他迟到都要说一大堆话。十句话里也没一句有用，比他班主任还啰嗦。
顾垚烦躁的说：“你直接说吧，今天背哪五条校规？”
那海头小哥点头！表示肯定：“果然是熟人，流程都自己cue，倒是省事了不少。”
他这话让顾垚觉得自己来的不是保安室而是去理发店了。
顾垚再一次翻开那本熟悉的校规，开背……
“校规第45余，不许未经允许在学校池塘里钓鱼，违规者扣学分20分……”
“校规第46条，不得违规使用教室和实验室插座，在学校煮方便面等……”
“校规第47条，不许未经许可使用打火机点燃垃圾场的垃圾废物，凡违者大过处理……”
顾垚实在无语，这些条例都是哪个没有脑子的亲自实践的……
【天蓝日志】
9岁那年我还没有门框的一半高，在一个突如其来的骤风雨夜，我为自己的一次好奇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阳台飘进来的雨，沾湿了我的鞋袜，我缩在墙角得知自己被收养的身世。怪不得弟弟的碗里永远比自己多一个煎鸡蛋。那年开始我的成长好像按下了快捷键，我匆匆忙忙的成为余家所有人的余姚姚，后来才知道长大其实没有快捷键，那都是我该走的路，要受的伤。爱也好，痛也是。
——16岁余姚姚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