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世界安静，我记着你的笑
冬季的晨光照着玻璃窗，折射出波粼粼的光泽。那道光不是很强烈，像是阳光穿过大气层的妥协，呈现在你面前的柔和。
早读，同学们大多把手缩在袖子中，隔着衣服捏把课本，勉强让课本与桌面保持垂直状态。
一班班主任林佬怪胳膊夹着一本书在走廊值班早读。他进入教室直线而去敲了余姚姚桌面问：“顾垚呢？”林佬怪这话似乎带有目的性的疑问。
余姚姚手向后指去：“哦，他……他去上厕所了。拉肚子他……”
林佬怪：“行了，你这话我会信吗？白当怎么多年班主任了啊。顾垚回来把这个给他啊。”
余姚姚困惑地瞅着他们班主任让她给顾垚的一本书？一本书，该不会是什么状元高分秘籍吧？她看了看书名发现是英文版的《老人与海》什么东西……
顾垚单肩背着书包在一片齐整的读书声走回到自己座位，他今天脖子上围着灰色系围巾，围巾挡住了他一半的下巴。
余姚姚把书推给他：“班主任，让我给你的书。”
“书？什么书？”顾垚一扫意外出现在视野的一本书，书皮首页卷起，显然有过不年头岁月的磨合。
顾垚把书拎起，书里面掉出来一个信封袋和一张纸片。
顾垚捡起来发现印着学校公章的纸片上写着：学生顾垚因为特殊情况特例免除早读。可晚点半个小时，门卫不予约束。
他接着把信封拆来发现里面是齐齐的一叠红色钞票，大约有千来块。
……
饭堂里季竹潇模仿海绵宝宝是腔调：“准备元旦晚会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余姚姚：“你要参加啊？”
季竹潇：“友谊赛表演，我们13班抽到了11班组队，但一直没有人愿意参加，然后我们班主任周姐就说让我去，作为条件她答应免了我的寒假作业。所以我准备大干一场！！”
季竹泽：“那我们班谁那么倒霉，要和你一起表演啊？”
季竹潇对季竹泽挑了挑眉。
余姚姚和顾垚不谋而合偷笑于一旁看热闹，丝毫不掩饰隔岸观火的刻意。
季竹泽明白过来她姐肚子里的那点坏心思，端起餐盘就站起来要走。季竹潇把他给摁了回来，双手合十虔诚的恳求他。
“不行！不可能！我不去！”季竹泽非常决绝的拒绝！
季竹潇：“可是我已经和你班主任说过了，你们班主任立马就同意了还夸你勇于为班集体争光呢！额……忘记和你说你班主任已经报了你名字上去了……”
“季——竹——潇！！”
……
临近元旦演出前夕季竹潇让余姚姚来家里看她和季竹泽的舞台预演。
他们表演合唱的是一首古风歌曲，在余姚姚预设中他们俩亲兄妹应该配合起来比常人畅快默契，结果他俩就出乎所料错漏百出，他俩要是去演小品，搞笑这方面倒有的一拼。这唱歌嘛，就没齐过啊。
经过一个星期的锤炼了，如今这都临近演出了两人一开口，不是季竹泽在责怪季竹潇抢拍子，就是季竹潇抱怨季竹泽没有合她的调子。只能说两个人风格太个人化。各唱各的，不带沾边。
而且现在他们问题最大的就是季竹潇老是唱着唱着突然间忘词。
余姚姚这个唯一可怜的听众，从他们准备一起演出来，这也是从大课间听到了中午饭，又从中午饭听到了晚上。季竹潇记性倒是没长起来多少，余姚姚倒是把歌词一字不落的记到自己肚子里了。
季竹潇一个人的突发奇想，直接导致了余姚姚，季竹泽两个人的灾难。
余姚姚眼皮沉重，这个是在是听了太多遍现在一听就跟催眠曲似的，她实在受不了了。一拍沙发站了起来，弹簧式鼓掌：“你们这唱得实在是太完美了，太完美了，我要回家了，你们慢慢唱吧。”
季竹潇：“啊？你两分钟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余姚姚趁他俩愣在原地的反思的时间，背起书包就跨门而出。
季竹泽把曲谱塞的季竹潇手里面，跟着跑了出去。丢下一句：“姐，你先练着吧，天黑了我去送送余姚姚。”
季竹潇挠头：“完美？……算了，不管了！明天听天由命吧，我要去楼下买两个烤红薯，犒劳犒劳辛苦的我。”她轻轻拍了自己的胸脯。
天气愈发的冷了起来，余姚姚很少骑单车。宁愿少睡20分钟早起坐公交车，也不想忍受刺骨冷空气化成风刅从自己脸上划过的那种刺痛感。
季竹泽穿着黑色大风衣出门跟着余姚姚来到了他们小区门口的公交站，陪她等着末班车车。
在熙来攘往的马路，季竹泽看着“91”路停在车站，他视线脱了焦。路灯在他的脸庞上留下了一块橘亮色的光影，他眼中流转着梦幻。
恍惚间他看见了初中那会的余姚姚，那时余姚姚就因为下公交车的时候忘记拿自己的书包了。紧追着车跑了两百米，司机骂骂咧咧下给开了门。季竹泽清楚的记得那天车窗外余姚姚拼命奔跑呐喊，风吹起她头发扬起在空中的模样。
“季竹泽！我走了啊。你回去吧~”余姚姚的声音从车上传来。
季竹泽视线再次对焦，看到余姚姚在车窗边笑着向自己挥手。
季竹泽微微抿着嘴轻笑从口袋伸出手来朝着她挥手喊道：“好，你注意安全，下车的时候记得带包啊，别再忘记了。”
余姚姚手扒着车窗，露出了上排的牙齿一笑着喊道：“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我以前就丢过一次。”这话说完，她感觉那样不对劲又小声说：“不是……你怎么知道我……”
余姚姚话没没问清楚，车就开走远去了。她呆呆地看着车下的季竹泽，不解地眨着眼眸。
季竹泽看着公交车远去的方向，和尾灯残射在地上的灯光开口说：“因为那天就是我让司机停的车。”
可惜这句话的声音方圆几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到。或许是他也只敢让他自己一个人听到。
……
学生会主席拿着台本来后台，看到季竹潇的演出服还在化妆台上。
“这衣服怎么还在这？怎么就你一个？另一个演出的女生呢？这准备要上场了，你们知不知道啊？”学生会主席拿着着急台本拍自己的手掌。
余姚姚拿着一包纸巾冲进后台，茫然地看着季竹泽问：“潇潇呢？她让我拿纸巾给她。”
季竹泽举着手机给余姚姚看：“打了5个电话了都没接，她刚刚有跟你说他去哪里了吗？”
余姚姚：“她说她要上厕所，让我给她带纸巾，我刚跑来人就走啦？”
学生会主席着急地在原地直打转朝季竹泽大喊：“你们在搞什么？这是演出，正式演出，不是彩排！！人呢？快要上场了，人呢？能不能来了！下一个就到你们了！”
季竹泽手机响起，是季竹潇打来的语音电话，季竹泽惊喜马上划开接听。
“季竹泽你能不能一个人唱完，我去不了了！我一直在拉肚子，一直一直在拉，根本停不下来。我……”
季竹泽也着急地跳脚：“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给赶紧回来，还有几分钟。”
“姐，快点，马上到咱了。”季竹泽冲着电话喊。
“不是我，这次我真不是在开玩笑，我现在是真真的去不了。我可能是食物中毒了，我现在……我。”
电话突然被挂断，季竹潇那边的声音嘎然而止。
虽然不是她演出但是余姚姚也十分紧张：“咋办……你们这。”
学生会主席气愤当场：“你们在搞什么呀？！现在场下坐着那么多领导，你们说唱不了了就不唱了？台上这个小品都快演完了，还有六分钟！！我不管这场表演你们说什么都要给我唱下去。”
季竹泽：“余姚姚，你记得季竹潇的词吗？”
余姚姚不太明白季竹泽的意思：“我……不是我记得是记得，但是……”
学生会主席感觉看到了救命稻草，双手搭到了余姚姚肩膀上激动的说：“你会唱是不是？是不是？会唱就上，我现在只求你们把这个班级友谊演下去就行了！”
余姚姚被学生会主席摇得一阵头晕，从天而降的伟大任命，这谁听了谁不眩晕啊？就算她听这歌听出了茧子哪怕她会唱，但是和上台当着全校学生领导去唱。那是完全两码事好吗！！
余姚姚眼神飘忽摇摆，十分为难：“我……”
季竹泽看着余姚姚也很难为情，毕竟这情况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接受。他把学生主席的手从余姚姚身上扒拉了下来：“你松开她吧，我一个人唱。”
“你一个人唱不了啊，大哥！一开始主持预告说了这是友谊演出！现在全校都知道这是11班和13班的联和演出，你一个人上去单唱我怎么跟他们解释！换句话说，我们学校怎么跟别人解释！！今天还有很多外校的领导来。我真是服了你们了。”学生会主席说着说着脸急的涨红一大片。
学生会主席把化妆台上季竹潇的原本的汉服强硬塞到余姚姚手里。
“就算学长求你了，你今天给我唱下去，我明天就让全体学生会给你鞠躬！！给你颁奖！！行吗？你赶紧把衣服换上，我去跟主持说拖一拖稿。赶紧换上啊！！”话音未落学生会主席就已然着急上火地往另一侧的后台隔间跑去了。
余姚姚手足无措地揪着汉服，她牙齿咬着唇口看着季竹泽好一会才说：“这衣服怎么穿啊？”
时间紧迫，最后余姚姚也来不及换下她身上的衣服，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就直接把汉服套了上去。
刚好余姚姚今天扎的是丸子头，也顾不及美感了就把簪子随便插到了头发上。
季竹泽把古风面纱给余姚姚系上，帮忙整理了她身上的汉服，确认好无误后两人就在主持人激昂澎湃的邀迎声中匆匆上了舞台。
“现在我们有请，朝气蓬勃的11班与灵动可爱的13学生代表为我们演唱的……”
台下欢呼掌声此起彼伏。
余姚姚跟着季竹泽的脚步走到了舞台中央，聚灯光打向他们，偌大的会场安静的等着他们的演唱。
季竹泽脸上化了淡妆，一身古色汉服，在舞台灯光下，人果真就如其名那般“广泽生明月”。
季竹泽小声的和余姚姚说：“放松，你等一下看着我唱就行，就像在家瞎唱的那样就可以了，你之前就唱得很好。”
歌曲的伴奏响起，此刻世界安静。余姚姚只知道她此刻的心跳面临前所未有的局促与慌乱，看着台下人员浩荡，她牙齿打颤。
余姚姚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账簿，她全程一直都不敢看着台下，要么就看着季竹泽跟他对唱，要么就强制自己虚焦视线，假设她就是在平常的唱歌。
台下13班的人嚷嚷起了一片吵闹，他们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台上那位的声音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班的季竹潇啊。班级内部吵闹，质疑讨论声愈来愈大。
13班主任周冰然看着舞台上带着面纱的余姚姚摇头叹气，转头对自己班吵起的质疑声警告说道：“都不许吵！！台上这个人就是我们班的季竹潇。谁问都说是！明白了吗？”
13班这边有同学疑惑：“周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另一个同学说：“这话你还听不懂，意思就是我们13班得装作台上那个人就是我们班的。”
“所以台上那个带面罩的，真的不是季竹潇啊？”
周冰然一记眼神杀递过去：“闭嘴！再吵把你们的嘴巴全都用封条封上！！”
……
顾垚看着舞台上的季竹泽和余姚姚有些不可置信给季竹潇打去电话，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顾垚还没有开口，电话那边季竹潇就抢先说：“顾垚，你能不能来女厕所一趟。”
“什么？”
顾垚委托了他们班的一个女生，让人给季竹潇把纸巾送去。
随后搀扶着脸色煞白的季竹潇出了校门，在萧萧大风中打车去了医院。
病床上季竹潇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唇色暗紫，有如僵尸般摊躺。
“你到底吃了什么呀？吃到食物中毒。要上台演出你前天晚上还敢乱吃东西。你真是把余姚姚和季竹泽害惨了。”顾垚一边调控点滴力度，一边责问。
季竹潇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他们怎么样？唱的怎么样了？我回去就给他们磕头赔罪。早知道就不吃那三个烤红薯了”她无比悔恨唉叹：“哎——人生啊——”
顾垚把一杯水递给她：“你别感叹人生了，把药先吃了。他们等一下就到医院了，你先想想怎么交代吧。”
季竹潇：“怎么办，他们不会杀了我吧，我现在已经能感觉到杀气在沸腾了，怎么办啊。呜呜呜，哎，人生啊——”
余姚姚和季竹泽进来病房，两人气势汹汹咬牙切齿：“季竹潇——”
季竹潇慌慌张张把水杯推回顾垚手里，用被子蒙上自己的头，能逃一时是一时吧。
【天蓝日志】
暗恋是两个人的声音，一个人的心跳。直到后来我也没能告诉余姚姚那天公交车上的故事。我才明白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的，但当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后，我更加怯懦，我更加……没有勇气说出口那句：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