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何
云何寺。
行痴方丈躺在大殿门口前的摇椅上，手中拿着一卷佛经正轻轻的诵读。
相比较京城地界内其他的寺庙，云何寺的香火并不能算是很好，平日里香客也很少，甚至寺庙里的僧人都没几个。
院内一个小沙弥正慢悠悠的扫着地上的尘土，一心干着自己的事情。
伴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小沙弥放下扫把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陆遥带着细雨走了进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脚步轻盈，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阿弥陀佛。”
小沙弥拿着扫把行了一礼，露出一个稚嫩笑容，道：“两位施主是来上香还是还愿？”
平日里但凡是有施客到来，一般都是上香的，不过他们都会带自己的买的香烛过来，眼前这两人空着手，倒不像是上香的。
至于说还愿，那也会带上一些东西，图个心里的安稳。
可这两个人什么都没拿，这就让小沙弥有些弄不明白了。
拜佛都没有诚心。
“小师傅，我找行痴大师。”细雨先一步开口。
“师傅在那边念经呢。”
小沙弥指着门口说了声，然后就转过身继续开始扫地。
当即，细雨就背着包袱走了上去，然后一语不发的就跪在了行痴大师的面前。
行痴大师似乎没有听到动静，低头自顾自的念着经文。
不过和之前相比，现在他的诵经声倒是大了些许。
陆遥看着院子里的那棵青翠欲滴的大树，自言自语道：“小和尚，你们这棵树多少年了？”
“不知道，我没问过师傅。”
小和尚看了眼身边的大树，轻轻摇了摇头。
“砍了吧。”
陆遥笑道：“这树位置不好，我懂一些风水之术，砍了树你们寺庙肯定香火旺盛。”
听到这话的小和尚沉默了起来，拿着扫把转头看向了那棵树。
他似乎被陆遥的话给忽悠到了，下意识的居然在思考砍了树之后他们寺庙会不会更好一点。
自从他在这里生活开始，寺庙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以往还有陆竹师兄会帮忙外出卖点香烛之类的东西，可自从陆竹师兄离开后，他们寺庙这边就真的一日不如一日了。
师傅也从来都不过问一下，总感觉云何寺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难道真的砍了树会好一点？
大殿门口，行痴大师念完最后一页的经文，然后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经书。
“施主起来吧，你既然到了这里，想必我那陆竹徒儿已经回不来了，这都是他的命，我佛慈悲。”
行痴大师缓缓坐起，平静道：“从陆竹拜我为师开始，我就知道他六根不净，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也该他自己走这一遭。”
说着他就伸手把细雨扶了起来，示意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细雨放弃成为杀手，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陆竹。
现在的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陆竹的遗愿。
“大师，这是陆竹让我带回来交给你的。”
细雨把包袱解了下来，打开后露出了里面那具传闻中水火不侵的罗摩遗体。
行痴大师并没有去接，笑着摇头道：“这是你的东西，贫僧为什么要收下？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啊，施主你着相了！”
“可是……”
细雨眼眶泛红，微微哽咽道：“我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了。”
从她彻底打算退出黑石开始，就已经没有了过去和未来，哪怕是现在也没有丝毫的眉目。
就像是漂泊在湖面上的浮萍，飘无定所，落叶无根。
这一路过来，她能坚持着全靠着罗摩遗体带来的希望，这也是她最后的愿望了。
“路就在脚下不是吗？还是说你心里对陆竹的愧疚，才让你这一路冒着风险找到贫僧这里？”
行痴大师抬手轻轻一指，指间对着的正是陆遥，平静道：“他不是陪着你过来了吗？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呢？”
“我和他都是江湖浮萍。”
细雨看着陆遥站在树下逗着那个小沙弥，眉宇间的警惕也渐渐的松懈。
行痴大师拿起佛经看了眼，随即开口道：“缘只一字妙不可言，陆竹找到了他的缘，而你也遇到了你自己的缘，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又着相了！”
听着他的话，细雨静静的看着那道树下的身影。
这一路走来，陆遥确实帮她解决了不少的麻烦，可自己也被占了很多便宜不是吗？
或者说自己还是摆脱不了杀手的宿命？
“过去求不得，现在求不得，未来求不得，施主你到头来还是求不得啊。”
行痴大师伸手将罗摩遗体重新盖上，轻声道：“这具尸体是施主的过去，亦是现在，但未来并非不可求，莫要再着相了。”
说完，他就重新躺在了摇椅上，拿起佛经再一次的念诵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细雨沉默不语，抱着那半具罗摩遗体眼神低垂。
院子里。
陆遥似乎有所觉察，回头家见到细雨坐在那里发呆，便喊道：“事情办完了没？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了！”
还是那么直接。
但也正是这样的直接，让细雨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来了！”
细雨站了起来，对着行痴大师行了一礼，恭敬道：“多谢大师解惑，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施主清醒了？”
行痴大师哈哈笑道：“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施主莫要再怪自己了。”
话罢，他就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细雨可以离开这里了。
最好是带着陆遥赶快离开。
他真怕再继续待下去，陆遥会让自己的徒弟把院内的那棵老树真的砍了。
细雨重新背上包袱，缓步朝着陆遥这边走了过来：“走吧，我想去把罗摩遗体埋了。”
“埋了？看开了？”陆遥意外的盯着她。
这老和尚有些道行啊，自己一路的开导都没用，老和尚三言两语就说通了？
佛门还真的是擅长忽悠人啊。
“呼——看开了，以后就和黑石彻底没关系了。”
细雨背着包袱往外面走去，将过去的自己也留在了云何寺之中。
陆遥紧随其后，笑道：“放心，我会帮你解决黑石的，以后我就是黑石的老大，他们还是有点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