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下交谈
故人之物？
旁的人说这话陆行舟倒觉得没什么问题，可偏偏这人是沈亦之，这句话听起来就有些奇怪了。
毕竟从他认识沈亦之的第一天起，沈亦之就一直是孤身一人，从未见过有什么知己好友，这下也不知从哪儿就突然冒出来个故人来了。
“不愿说就不愿说呗，敷衍我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陆行舟撇了撇嘴，有些无语。
陆行舟双手向后撑在车辕上，身子往上一跳便安安稳稳的坐了上去，他歪着头对着紧闭的车门说了句：“坐稳了。”
随后便熟稔的驾起车，往远处去了。
在他们身后，旁边山林里的一处林叶无风而动，发出“窸窣”的声响。
越遥赶在天黑之前回了万剑宗。
此时方彤三人还未回到房间，应该是还在外面刻苦钻研那本入门法则。
越遥拿了根凳子坐在房间外面，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愣神。
“故人？”她喃喃。
这两个字困扰了她许久，从她听到马车里的那人说出这两个字开始，她就忍不住在想，如今这世上，能称为，且愿称为自己故人的还会有谁？
她从前作为蓬莱弟子时，自是风光无限，好友无数。可那些好友早在她堕魔之后就与她反目成仇，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以卫正道。
这世间怕是早已没有人愿认自己这个“故人”了。
难道是蓬莱仙宗将玲珑剑收回后又将它赠给其他弟子，而那人口中所说的“故人”便是由此而来吗？
但越遥又觉得不应该，毕竟玲珑剑是先天法宝，本就有灵，再加上与自己相处多年，感情颇深，断不可能再轻易接受其他人为主。
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呢？
就像从前没人会知道前途光明的仙宗弟子最终会意外堕魔一样。
万一玲珑剑也因此而对她感到失望，另择其主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想要收集碎片，重铸玲珑，岂非是自作多情？
想到这儿，越遥忽然有些难过。
她从此在这世间，便真的再没有朋友了。
夜色渐深，其他在外钻研学习的外门弟子都陆陆续续的回到房间休息了。
方彤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回想着引气入体的要点。
还别说，她今日在外学习比在房间里感觉要好得多，脑子更清明，记性也更好了。
看来沾沾喜气还真是有用，等她回去问问姜瑶以后还去不去那地方，若是不去的话，那她以后就继续在那儿学习了。
方彤正想着，余光注意到房间门口的一道瘦小身影，她仔细看了看，发现是姜瑶。
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看上去又孤单又悲伤。
“姜瑶。”方彤上前几步，轻声唤道。
越遥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这才动作缓慢的抬起头。
方彤关切道：“你还好吗？”
越遥沉默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还好，又有些不大好。
没听见回答，方彤也不在意，她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又端了根凳子出来，在越遥身旁坐下。
“我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安安静静的抬头看月亮了，今天这么一看，忽然发觉它真美啊！”方彤感叹道。
“你知道吗？”她回过头看着越遥，说道：“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看月亮，我能就这么一个人看上半个时辰。”
“尤其是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坐着看上一会儿，就没那么难过了。”
越遥轻轻扯了扯嘴角，她知道，方彤是在安慰自己。
万籁俱寂的夜，温柔却不扰人的风，会在不知不觉间放大一个人的情绪。
越遥也不例外。
她忽然很想说些什么，但是要说些什么，她还没想好。
“如果……”最终，她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如果你有一位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但因为你做了一些错事，不得不与那位朋友分开，过了很久之后，你忽然发现，那位朋友过得很不好，你会怎么做？”
“嗯……”方彤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想要帮她一把吧，毕竟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那如果在你之后，它有了新的朋友呢？”越遥又问。
“这有什么关系？”方彤道，“人生在世，总会不断遇见新的人，这不代表我们就要与以前的朋友断绝来往了啊。”
“而且，朋友难得，就这么失去，不觉得太过可惜了吗？”
“可要是它还记着你做的错事，并不想要你自作主张的帮助呢？”越遥还是有些犹豫。
她还记得堕魔后，玲珑剑便对自己产生了排斥。
虽然她知道先天法宝对邪魔外祟的气息最是厌恶，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到时候玲珑剑会不会仍然拒绝自己的靠近。
“既然不确定，为什么不直接问问那位朋友呢？”
“与其自己在这儿胡乱猜测，直接问她得来的答案不是更加准确吗？”
丁兰二人也陆续回来了。
看见坐在门口的二人，丁兰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开口道：“大晚上不睡觉坐外面干嘛呢？”
方彤嘿嘿一笑：“我们在看月亮。”
丁兰抬头看了一眼，不解。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就能引气入体吗？”
“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内门大选才是现在你我的头等大事。”
“哦！”方彤听话的拎着凳子回去了。
看了一眼越遥不太好看的脸色。
丁兰想想还是算了，她都已经引气入体了，爱看月亮就看吧。
房间内，三人陆续睡下。
房间外，越遥仍然不动安如山，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如大梦初醒般。
方彤最后说的那句话点醒了她。
与其浪费时间在这儿胡思乱想，还不如先集齐玲珑碎片来得实在。
就算玲珑剑当真有了新的主人又如何？
想必那人待它也不好，不然玲珑剑怎么会变成碎片？
得到先天法宝却不知道珍惜！
待她重铸玲珑剑之后，定会叫那人知道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想通后，越遥的悲伤情绪一扫而空。
她起身回到房间，正欲上床休息，忽然发现自己那张床上多了一层厚厚的被褥。
是丁兰三人将她们的床铺合在了一起，分出了这一层被褥给她。
越遥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其实事情好像也没自己想得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