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地底深处
坠落，仿佛永无止境的坠落。
从丢出阿德莱德的那一刻，罗兹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在第九扇门的高台之上，除了那高台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无底的深渊，这或许是特意的处理，让人只能硬抗圣银火焰的燃烧走上高台。
而那些无底深渊几乎意味着，在这座地下教堂下面并不是货真价实的大地，或许在这教堂下面有着一个巨大的空洞，而那青铜门的区域只是这巨大空洞上面的一层薄壳。
即便是罗兹几乎有着无尽的生命力，在地底深处被掩埋，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光才能走出，或许等到他灵魂朽灭的那一天也没能离开地底，他面对的将会是比起死亡更加恐怖的情形——永恒的孤独与黑暗。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朽的，罗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永生不朽，但以罗兹的生命力和被贤者之石改造过的灵魂，恐怕要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岁月才会朽灭，在那漫长的时光之中，永恒的孤独无疑比起世间所有酷刑更加残酷，就算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之后走出地底，世间也已经沧海桑田，恐怕青铜时代早已结束，世上已经没有记得他的任何人，也没有他的痕迹，他的心脏即便还在跳动，但也与死亡没有了任何区别。
但他并不后悔刚才的举动，牺牲自己送出阿德莱德是他心甘情愿的事情，这段时间的人生即便短暂，对他而言也比起在圣城卑微而庸碌的活过一生要珍贵的多，他恨透了那种无力感，正因为他的弱小，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卡勒博神父死在他的面前，只能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忍耐几乎无止境的追杀和搜索。
而通过贤者之石，即便他依旧弱小，但至少有了反抗命运的力量，能够伸出手抓住自己的命运，即便是无数次的死亡也在所不惜，他就像是沙漠之中快要渴死的人，拼了命的都要抓住那根滴落着水珠的稻草。
他的这条性命本就是向贤者之石和阿德莱德赊来的，现在还给她，似乎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罗兹脸上露出微笑，在黑暗之中闭上了眼睛。
谁也不知道他会在黑暗之中坠落多久，或许是几秒钟，或许是漫长到足够把他摔成血水的距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那永远的孤独。
但是在那阖上眸子的黑暗之中，却仿佛有着光芒绽放。
那银色的，如同救世主一般的光。
头顶和他一齐落下的石块骤然炸碎，碎石四溅，炸碎的轰鸣声让罗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他随即就看到了那一抹光。
那银色的剑光！
“给我开！”头顶传来阿德莱德的厉喝之声，几乎要接触到他头上的巨石在刹那之间炸成碎片，被银白的剑光切割成无数份。
阿德莱德冰蓝色的瞳孔之中泛出高贵的银色，她眸子之中的冰蓝色如同真正的冰霜一样瓦解，露出银灰色的瞳孔，她真正的瞳色。
那银灰之色是那样的高贵优雅，似乎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原本阿德莱德一直隐藏着这双瞳孔，但是现在她不再藏匿，而是将完全不属于她的力量释放了出来。
她银灰色的高贵瞳孔之中带着肃穆之色，她就这样斩碎巨石俯冲而下，抓住了罗兹的手掌。
淡淡的清香混杂着狂风的味道冲入罗兹鼻端，罗兹猛地抓紧阿德莱德的手掌，怒吼道：
“为什么！”
为什么他救了她，还要下来送死！
阿德莱德脸上带着笑意，她不容置疑的道：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从我决定要把你带到高塔的那一刻，我就不容许你这样从我眼前消失！”
她银灰色的瞳孔冷静至极，和她的宣言完全不同，罗兹无法从那高贵的瞳孔之中看到任何神色。
阿德莱德在空中抓住罗兹，将他紧紧抱在怀中，银色的光辉冲起，这不是元素的力量，也不是属于阿德莱德的力量，这是纯粹的意志，庇护着他们不被摔落造成的伤害毁灭。
漫长的坠落终于到了尽头，两人如同银色的流星砸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洞，碎石如雨溅起，头顶的石块铺天盖地的落下，将这个规模巨大的地下空洞少说填了一层，轰鸣的巨响在空洞之中回荡。
但在那意志的庇护之下，不论是足以让两人变成肉泥的高度还是如雨落下的巨石都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等到一切平息之后，那银色的意志光辉浮动，收缩了下来，附着在阿德莱德的身上。
阿德莱德略有惊讶，但她似乎不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她缓缓站起身：
“看来，我们暂时安全了。”
罗兹苦笑，他早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阿德莱德的行动却把之前这种准备打成了碎片，现在他们不知道位于多深的地底，很可能是个无底深坑的底部，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即便是要沿着坑洞的一边爬上去，上面恐怕也早就被掩埋掉了。
要是罗兹一个人，或许还能够用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一点点爬上去，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算是人类，不需要食物和水，也有着无尽的精力，更不用担心消耗时间，贤者之石几乎给了他无尽的时间，不会衰老也不会死去。
但是阿德莱德不同，她依旧需要食物和水分，也会衰老，精力有限，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点点从这里上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困死在这里。
他苦涩的道：
“你来做什么？和我一起死？”
阿德莱德回头瞥了他一眼：
“你可不会死，我纯粹就是看不得人要在这里孤独不知道多久，或许永远都出不来，变成这个世上最悲惨的人。”
她顿了顿：
“我也不会死，这下面有个这么大的空洞，应该并不是没有理由的，青铜门能够建立在这个空洞之上，绝对有着某种原因，或许我们能够在这里找到出路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