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锦衣卫,我的破案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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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通州惊天大案

在昏黄的烛灯下,赵勇讲起案情:

原来,在陈义遇袭后的第二天晚上,数名凶徒冒充缇骑夜闯张家湾。

他们手持校尉令牌,矫旨逮捕巡检司主官和值守兵丁。

随后,便在司署内大肆搜掠,劫走官银七百余两。

临走前,凶徒还用假封条封了巡检司大门,然后大摇大摆地出城逃遁。

直到巡检司内有人大声呼救,赶来的官差忍不住派人翻墙入内查看,才发现里面被屠了个血流成河。

包括正巡检官金成威在内,张家湾巡检司总计七人遇害,现场惨不忍睹。

陈义大感震惊,连忙问道:“杀官劫银……难道凶徒还伪造了驾帖?难道守城兵丁和巡检司的人都不勘验驾帖吗?”

赵勇长叹一声道:“最近几年,上头越来越不讲规矩,经常只传圣令,不发驾帖,或一帖拿多人。咱们奉旨办事,外头也不敢说什么……巡检司主官才正九品,哪有人敢问什么驾帖,稀里糊涂就被贼人全宰了。”

陈义听完默默无语,心中暗叹天启朝司法崩坏,已到祸害至深的地步。

按朝廷律例,若皇帝下令抓捕人犯,须先由司礼监盖印出具驾帖,然后刑科给事中对照题本核验佥签,最后才轮到缇骑持帖拿人。

特别是拘捕朝廷命官时,缇骑必须当众出示驾帖,大声宣读拘捕事由。

且一帖只许抓捕一人,不允许以一帖逮捕多人,更不允许逮捕与案件无关的人。

如果缇骑远赴外省抓拿钦犯,还须持司礼监、刑部、都察院共同出具的“精微印信勘合批文”,才算手续完备。

否则,不仅地方官府有权不予配合,犯人甚至可以拒捕。

万历年间,就出过这样的事。

当时,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权势滔天,私自派缇骑抓捕政敌高拱,欲刑讯逼取供词。

高拱当面诘问校尉,索要驾帖来看。那校尉理屈词穷,只得改口说是去慰问的。

所以说,驾帖和后世的逮捕令差不多,既是手续完备的证明,也是防止冤假错案的保险。

如今缇骑没有驾帖就可以拿人,漏洞极大,给了凶徒可乘之机。

凶徒光明正大地叩开城门,事成之后又大摇大摆地出城,像极了缇骑平日做派。就连守城将官都没敢疑心阻拦,更别提官阶更低巡检官了。

陈义苦涩地问道:“凶徒所持令牌,莫非就是我的那面?”

赵勇点点头,示意对方猜得没错。

据夜值城门的守备营把总供述,凶徒叩城时所持令牌为校尉牌,自称西司房巡捕校尉陈义。

巡检司内侥幸生还者也指证,下令动手杀人的假缇骑也曾自称陈义。

两方供词直指同一个人,证据确凿,所以南镇抚司才连夜下发拘捕文书——逮捕陈义是锦衣卫内务,不需要驾帖。

赵勇是西城十个小旗官之一,看过那张拘捕文书,对案情了解得比较清楚,原委讲得很详细。

陈义一边仔细倾听,一边在心中不断思索,越听越觉得该案夸张得离谱。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地位超然,任何人胆敢假冒都是死罪。

如果凶徒仅在城外抢劫几个行商,得手后毁尸灭迹,还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行商都是外地人,苦主远在千里之外,官府不一定卖力追查,也不会发现有人冒充。

可他们竟公然夜闯官衙,抢劫官银并诛杀朝廷命官,气焰之嚣张,令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张家湾城虽不是通州治所,却也是水路要冲之地。

自从通惠河淤塞,张家湾就取代通州城,成为大运河的终点。

沿大运河北来的船只在城外码头卸货,每日多达数十船。

城内,到处都是屯放货物的仓库、各部分司的官署,还有官办木料厂、料砖厂、铁锚厂等等大型作坊。

城内一街两巷店铺林立,商号栉比,商客云集,热闹程度堪比京城。

为了保证张家湾城的安全,朝廷还特地派京营数百官兵驻守,城防极其森严。

凶徒在城内行凶极无疑很危险,稍有纰漏,就成了自投罗网。

陈义不由得感慨:“贼人真是胆大包天。”

赵勇道:“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到,竟有贼人胆敢冒充锦衣卫,还去抢官差。他妈的,连我都想不到。不过话说回来,连我们想不到,其他人更想不到。”

陈义点点头,心中又不禁有些后怕。

早上及时束手就擒,算是选对了。

凶徒一夜之间连杀七八个官兵,手段如此凶残,王奎下格杀令名正言顺。

自己若继续拒捕,当然必死无疑。

当然,被抓也好不了多少。

此案重大,罪名严重,若不能尽快洗脱嫌疑,迟早是个死。

陈义苦苦思索,然而案情疑点太多,让人如堕云雾。

凶徒大摇大摆地进城,肯定有很多人看清他们样貌,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并不难。但……洗脱共犯的嫌疑就很难了。

令牌在凶徒手上,说本人不知情,谁信呢?

除非主审官是包龙图在世,否则,没人管令牌是被抢走了,还是主动交出去的。

特别是在主审官是王奎的情况下,希望更是渺茫。

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会无视,或者曲解为狡辩;自己无论提供什么证据,对方都可以不予采纳。

总而言之,共犯的罪名极难洗清。

陈义问道:“赵叔,这个案子如此重大,为何百户大人没来亲自审理呢?”

赵勇沉声叹道:“你是说范大人么?前两个月被挤兑走了。新任百户已经在卫署办妥文书手续,听说来头极大,不过,还没来西城交接上任。现在西城大小杂事,都是王奎在拿主意。”

“来头极大?荫封袭爵的重臣子弟么?”

“没错,他是骆指挥使的大公子,骆养性。”

“啊!”

陈义大吃一惊,对方来头这么大,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锦衣卫总有十七个千户所,还有南北镇抚司、东西司房及经历司等下属司衙,总人数高达数万。

这数万人的最高首领是掌印指挥使,即“锦衣卫掌卫事”。

当前掌印指挥使是骆思恭,掌卫事长达十年之久,加衔少傅兼太子太傅,后军都督府左都督,位极人臣。

骆养性是掌印指挥使的儿子,未来自然官运亨通,前途远大,不着急交接上任就不奇怪了。

想到这里,陈义有些泄气,这样的贵公子在百户位置上,一般都是挂职攒资历的,别说暂时没来上任,就是常年不来署理公务都实属正常。

他尝试着问道:“赵叔,你能联系上他吗?若他亲自审理此案,或者有办法洗脱嫌疑。”

“能到是能,到指挥使府上投贴便是,只是……”

这时,牢房外又传来脚步声,是狱卒前来催促。

赵勇上前窃窃耳语了几句,等狱卒离开,再回头时已是满脸肃容。

“王奎刚差人来放话,不许任何人探视说情。”

说完,他盯着陈义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对这个同僚之子出手相助,会不会惹祸上身。

此时已近二更三刻,月光洒入,显得牢房内格外肃穆。

陈义没有回避直视,郑重道:“我陈义一生清白,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如今蒙冤受屈,只想求一个公道。若赵叔为难,小子也无话可说,引颈受戮便是。”

犹豫良久,赵勇终于开口道:“骆大人迟迟不来上任,自然有他的打算。想让他来接过案子,必须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你跟叔透个底,打算怎么办?”

“破案!若半个月内不能抓到真凶,我愿认罪伏诛,白送骆大人一个功劳。”

赵勇闻言十分惊讶,疑惑道:“你可知事情已过去两天两夜,贼人一击得手,多半已经远遁天涯。半个月便想将他们抓捕归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