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梦中见她
徐子虞接过何乐生骗来的门卡，刷开了无门牌的房间。
房间的布局和205房间互为镜像，只是靠窗的那张单人床撤走了，取而代之是一套学习用的桌椅，桌面上有一盏护眼台灯。
旁边有个简易的三层木书架，放了二三十本书，除了数学和生物参考书，就是历史科普读物，其中一本《汴京之围》徐子虞也读过。
靠墙的那张床的床单是印刷着白色字母的蓝底床单，床头上一层薄灰，好久没人来了。
这不像是酒店的房间，反倒像某个备考生的房间，徐子虞一下子回过神，这和子安现在的房间有相似的气息，只是子安的书桌上没有台灯，旁边也没有木书架。反倒是书桌正上方不到半米处，有个置物架，放着几本书，是历史参考书和两本推理小说。
冷静一点，这只是普通的房间。
徐子虞不在房间里多耽搁，而是推开了洗漱间门。
长方形的热水器的排气管道本应通到屋外却被引到了墙上方，吊顶的方形挡板旁被开了一个小孔，正让排气管道引出的塑料通气管通过。
徐子虞踩在椅子上，小心移开了吊顶上的方形挡板。
她发现吊顶之上棚顶之下，在房间上方形成了四十厘米高的独立空间，排气管道接出的长长通气管一端可以轻松沿着这独立空间通到205房间的排风口处。
不仅如此，徐子虞还看出独立空间的面积能够覆盖整个二楼，如果耐心细心布置管道，将通气管伸到其它房间也能做到。
徐子虞在里面摸了一把，手指没沾上灰，里面很干净，就算抽回通气管也不会留下痕迹。
“子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乐生看徐子虞的一番举动，越发觉得云里雾里。
徐子虞指了指排气管道延伸出的通气管，又指了指改造过后的热水器。
“你学生的作品，只要按下开关，不久在205房间的我们就会一氧化碳中毒。”
“怎么可能！”
虽然经过改造热水器从外形看就和一般的热水器很不一样，从下端延伸几个管道的出口被重新焊接，还连接了可以控制排出气体速度的阀门，但何乐生仍然相信柯骆。
“你如果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
“赌什么？”
“赌柯骆见到我会跑。”18:35，柯骆到了民宿门口，他一身深色，灰衣灰包黑鸭舌帽黑鞋黑口罩。
他站在民宿那两株凤凰竹前，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确认了橘黄色的光亮着，他才进入民宿。
郭兴看见了他，站起来叫了声“小老板”，他“哦”了一声算是回答，示意郭兴继续忙自己的。
孙雨晴站在大厅的书架前，抽出一本书，她背对柯骆，柯骆也没看她，直接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柯骆到了无门牌房间门口，他抽出门卡开了门，遮光窗帘拉着，只留了一条缝隙，走廊的灯光洒在她背后，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经常在梦里见到的人。
纤巧的身形，挺直的脊背，她忽然转身，他和她黑漆漆的眼睛对上，她不应该是高马尾，而是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她更没有如此坚毅的眼神。
柯骆的喉咙发紧，转身就跑，门却在他背后关上了，何乐生挡在门口。
何乐生一早就藏在洗漱间里，待柯骆走过洗漱间，他就如有肉垫的猫一般轻手轻脚地窜出来了，打开了灯。
强光瞬间从柯骆的头上打下，柯骆举起双手挡在面前，做出防卫姿势，好久才适应了光亮，看清眼前人，他的表情变得惊愕。
“何老师……为什么？”
“你问他为什么。我还要问你为什么。”
柯骆回头只看了一眼徐子虞，立刻低下了头，故作强硬道：“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看到我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徐子虞抓住柯骆片刻的动摇，接连向他发问，其实只要他静下心来，就能轻易发现徐子虞逻辑中的漏洞，毕竟是徐子虞潜伏在他的房间。
徐子虞抓住他的衣领直直将他逼到墙角，“你是从什么时候盯上子安的。为什么要诱导子安自杀。她跟你一样大！还那么小！”
“我没有！我绝不会伤害子安，子安是我的朋友。”
“你骗人！明明是你将子安拉入了自杀群聊。”
“不！那只是我们相互安慰的群！”
柯骆抱着头，顺着墙滑下，他放弃了逃跑。
徐子虞心头一股无名业火，明明是他在骗人，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她抓住他的帽子扯了下来，她的动作太大，连带着拉掉他的口罩，露出一张稚嫩白皙的脸，他的下巴尖尖，显得纤巧，让徐子虞想起刚出道的男团偶像，但他的脸开始变红，他好像在很努力地呼吸，可他的胸脯就像绑带绑紧的气球，只有吸进去的气却没有出的气。
何乐生一把推开徐子虞，去拍柯骆的脸，“柯骆！柯骆！你带药了吗？”
“在……”
柯骆抓向灰色双肩包肩带的手有气无力，何乐生立刻帮他拿了下来。何乐生从包里翻出装满劳拉西拌的药瓶，把药倒出来两粒塞到他嘴里，这才发现没有水，他拿了电视柜上的瓶装水给柯骆喝，亲眼盯着柯骆吃完了药，又诱导他尝试深呼吸，但柯骆的脸却仍然涨红。
“我扶你去客厅的沙发上。”
“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困住他，如果他逃出去，我们的生命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你睁大眼睛看看。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能做什么？他有幽闭恐惧症。再这样下去会死了。”
何乐生还想再说，却想起将柯骆困在这房间里，自己也出了一份力，实在没有立场去责怪徐子虞。可他还是用饱含责备的眼神看着徐子虞。
柯骆现在只能让何乐生扶着才能站起来，柯骆驮着背，两只胳膊前倾，整个人缩小了一圈，头上全是虚汗，连呼吸都很轻，如果他的不舒服是装的，那他真可以当演员了。
徐子虞本想坚持，毕竟暴风雨太狡猾了，可柯骆抬起头，徐子虞撞到他小兽一般的眼神，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双的眼睛。
总是用信任的眼神望着她，好像在无声地跟她说“姐姐，救救我”，那是属于四年前子安的眼睛。
她在干什么？为了找出真相，难道她要胁迫一个孩子吗？
可这孩子是恶魔，亲手从她身边将子安夺走，那鲜活的声音，那灵动的眉眼，她再也见不到了。
徐子虞心中的两个声音不断争执，她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胳膊。
在她犹豫的时间里，何乐生已经扶着柯骆走了出去，她跟了一路，从二楼到一楼大厅，何乐生将柯骆扶到了大厅的沙发上坐着。
何乐生打开阳台的窗户，一阵凉风吹过，徐子虞清醒了不少。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她只是想知道真相，柯骆见她的反应，一定是隐瞒了什么，如果他没有做坏事，她也不会伤害到他。
本来在前台的郭兴听到声响跑了过来，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全都是好奇，看看柯骆，又看看何乐生，最后视线却停留在徐子虞身上。
“小老板这是怎么了？身体不太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我有车，开过去很近的。”
徐子虞心中一紧，如果民宿内有柯骆的同伙，最可能的就是民宿的员工郭兴，如果把他们被逼急了，开了车逃跑，她和何乐生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