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内鬼和马脸
包厢里吵闹的嘻笑声消失了，本来在唱歌的刘宁也闭上了嘴，她拿着麦克风的手有点颤抖。
孙飏斜靠在沙发上，坐在他身边怒目而视伸出脑袋的朱景元像极了大型犬，就差把舌头也伸出来，发出嗞嗞声了。
徐子安的视线掠过他们，凝结在小朗身上，小朗回避了她的眼神。
她撇过脸，说道：“我可没有参加你们的游戏。”
徐子安头也不回地出了包厢，一直走到KTV门口，小朗才跟着跑了出来。
“子安，子安！你生气了？他只是喜欢开玩笑，上次KTV他也这么玩过，据说有药的水只是有点苦，喝完心跳有点快，大家都是朋友嘛。你们考的都是扬城大学的外语学院，以后说不定是同学。”
小朗的脸有点红，大张的嘴笑得发苦。
徐子安知道小朗谁都不想得罪，但徐子安做不到和谁都当朋友。
朋友必须以诚相待，朋友必须是平等的关系，朋友不该有欺骗。
徐子安扭过脸，说道：“老姐让我早点回家，你也早点回去吧。他们好无聊，你跟他们在一起不如去打工。”
小朗抓住徐子安的胳膊，“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求求你！我们告诉老师的事，他们好像知道了。”
小朗说的是她被勒索的事。
大概三个月前，小朗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外校的学生抢走了书包，里面有她要交的三百元书费。小朗很害怕，边哭边告诉了徐子安。
徐子安陪着她到了班主任那里，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班主任。但讲完之后，徐子安跟班主任提到，班级里有内鬼。
班主任笑道：“内鬼？高中生活也不是谍战剧，怎么还会有内鬼。”
小朗情绪已经平复，眼睛转了一下，虽然眼眶仍然泛红，但她低声跟老师道了歉，又拉住了徐子安。
“我们走吧。”
子安没动，说道：“老师，外校的学生抢零用钱，一般会让对方用零用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再把东西抢走，因为现在都是移动支付，他们不想留下痕迹。就算直接抢，也会抢走智能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到收二手电子设备的店里去卖，至少能卖出几百块，但他们直接抢走了夏朗的书包。因为他们知道夏朗没有智能手机。今天要交书费，夏朗带的三百是专门用于交书费的现金。一般同学都采用让父母帮忙，用支付宝、微信转账的方式缴纳，比如说我就让我姐交的。他们不仅知道哪天交书费，还清楚小朗每次都带现金到学校，一定是班级内部有人告诉他们。”
“嗯……我会考虑你的话。”
班主任看起来不太相信，徐子安也没太在意。毕竟现实生活中没什么名侦探，老师成天忙于烦杂的教学任务，也没余力去调查，她说这一切也只是履行作为朋友的义务。
她陪着小朗出了办公室，听说小朗手里没钱，她从自己的压岁钱里拿了两百，又朝姐姐要了一百，借给了小朗。
这件事就过去了，小朗还了钱之后，她几乎把这件事忘了。
“那四个人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算是吧。”小朗的视线来回飘荡，她一说谎就有这种表现。
“那你还叫我来？”
徐子安的声音很冷，她对小朗一直很好，她以为小朗也是珍惜她的。
小朗眼泪一下子掉了，啜噎道：“我没有办法，他们说将我打工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还有照片……”
小朗偶尔会在一家酒吧里夜间打工，浓妆白T恤牛仔短裤掩盖她的本来年龄。晚上十点，她会混在一排和她一样打扮的女孩子里，身上缠绕着一圈圈会发出荧光的小灯，双手举着道具手掌，随着动感在音乐，在酒吧的过道里走上两圈，挥动道具手掌发出清脆的声音，客人们会拍手尖叫带动气氛。
小朗很笨拙，经常会踩到前面女孩的鞋跟。
徐子安亲眼所见，她让徐子虞在去年圣诞节那天，带她到对面的商场里买东西。
零点时刻，商场门口的圣诞树亮了，她看清了酒吧里的小朗，她忘不了当时小朗的动作，涂着厚厚粉底的脸上露出发苦的笑容，两只手挥舞起来像虾米。
小朗说这份兼职她已经不做了，最近都在便利店打工。
徐子安理解小朗，但小朗无法理解她。
小朗仍然抓住她的胳膊恳求道：“只要上了大学，我们就解放了！我听说大学生都不怎么上课，没人介意我私底下干些什么。”
徐子安甩开她的手，说道：“你一旦受了要挟，他们就会抓住你的软肋一直要挟你，除非榨干你，否则他们不会停手，毕竟你好或者不好，他们一点都不介意。”
走之前，徐子安还是最后提醒小朗一句，“你也赶紧回去吧。他往水里放的药我见过，是治疗抑郁症的，没有处方很难拿到，健康的人吃了会有副作用。”
徐子安坐着扶梯到了商场下一层，西西弗书店原来的位置被高高的隔板围了起来，上面写着“敬请期待小园园徽菜馆”。
不仅这一家，这一楼层几乎所有店都在装修，唯一还在营业的是一家潮玩店，从地上到棚顶，全都是亚克力的箱子，里面摞压摞放着婴儿大小的潮玩，有外表涂成各种颜色的暴力熊，也有穿着裙装或裤装的精致少女玩偶。
徐子安在盲盒里看到过差不多的款式，能放在手里的大小会觉得可爱，和她的小腿差不高大却感觉诡异，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恐怖谷效应。
尤其是她面前的这个，穿着黑紫相间lolita裙子的少女，小礼帽垂下一层薄薄的黑纱，挡住了黑漆漆的眼珠子，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透过透明的亚克力板，徐子安看到少女玩偶的后面有一张马脸，眼睛和嘴的距离和成年男人的脸一样长，像是金鱼一般又大又圆的眼睛是平面的玻璃，正死死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