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亚空间中的目光
亚空间，没有时间与空间的错乱之地。
这里完全不被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约束，有的只是疯狂的念头与情绪。
在这里，你可以同时行走于过去、现在、未来。
花朵此刻在你的手中彻底凋零，下一秒就散发出奇异的甜香。
老人吐出喉咙中的最后一口气息，然后变成嗷嗷待哺的婴儿。
尘世之中所有凡人所能想象到最离奇的噩梦，也比不过亚空间中的一瞬。
这里排斥凡世，敌视凡世，扭曲凡世。
浩瀚银河中的任何生命进入这片空间时都只能在盖勒立场的保护下苟活。
而如果立场破碎，谁也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会是什么。
这里只有恶魔嚎叫，所有智慧生命在这里的最终结果都是被腐化。
而阿方索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
或许是数百年。
毕竟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日夜，星际战士只能凭借自己的生物钟。
但在亚空间中，一切都不可靠，包括星际战士的感觉。
他亲眼见证着自己的舰船变成一艘太空废船，钢铁铸成的科技奇迹最终变成一堆不停蠕动的血肉。
在最开始的时候，阿方索的身边还有凡人仆从陪伴。
但当阿方索某次杀死入侵飞船的恶魔时，他忽然间发觉到了不对劲。
这些凡人活的太久了，他们在没有盖勒立场保护的废船中活的太久了。
他们不应该活着，他们应该死！
在一阵激烈而又高昂的战吼声中，阿方索杀死了他身旁所有不停蠕动的畸形血肉。
他看得很清楚，他的身旁没有人，有的只是一群畸变的杂种。
看着眼前的死尸，阿方索像往常一样擦拭着自己动力甲上的污渍。
他不喜欢自己身上有异端或者异形的血水。
可是，他身上为什么没有动力甲？
阿方索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脑海中有一万个声音在窃窃私语，但他就是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的动力甲是如何消失的。
应该是被亚空间腐蚀了吧！
星际战士跌跌撞撞的走入废船中的帝皇教堂，在伟大帝皇的神像前，阿方索终于想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答案。
向帝皇祈祷！帝皇会拯救我的！
阿方索杀死了不停嚎叫的地板，他把钢铁中长出的所有利齿全部拔下，然后供奉在帝皇神像前。
星际战士看的很清楚，这就是一尊帝皇神像。
精金铸成的璀璨双目无比圣洁，这双眼睛正在看着阿方索。
帝皇爱阿方索。
雕像与教堂都是阿方索争取来的。
在阿方索被流放时，他虽然失去了一切荣耀，但在战团长的怜悯下，他获得了一艘商船。
阿方索不满意这艘简陋舰船上的一切，唯有其中的帝皇教堂能让他安心。
他接下来的生命将与这艘舰船系在一起。
这是他的船，也是他的墓。
阿方索应该死在亚空间中。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曾经与他浴血奋战的战团兄弟。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阿方索都已经彻底疯了。
但只有阿方索自己清楚，他是帝皇的神选，他在亚空间流浪的同时是背负着崇高使命的！
要不然为何他能凭一己之力在亚空间中游荡如此漫长的时间，要不然为何所有小恶魔都会畏惧他。
纳垢灵、恐惧灵、恶意魔、缪斯……
阿方索清楚的从这些小恶魔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他就是帝皇的神选，毋庸置疑！
在亚空间中，帝皇的目光一直保佑着他的安全。
在这颗被污染的花园星球上也同样如此。
安塔城的黑巷子中，在所有森白色的骨骼与乌黑的污血之中，阿方索傲然挺立。
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虔诚的火焰。
他直视着眼前的空间波动，毫无畏惧。
帝皇赐福前的考验罢了，阿方索的信仰不会有丝毫动摇。
在熟悉的感觉又一次笼罩住阿方索的身体时，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王座上的眼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阿方索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力量与荣耀、战斗与征服、抗争与勇气。
这正是他想要的。
星际战士的口中发出不似凡人的嘶吼。
他的声带要比普通人类坚韧的多，因此当他哀嚎的时候，他的声音直接回响在所有的狭窄街巷中。
“为了……帝皇！”
在状若疯魔的祈祷声中，阿方索的身体又一次开始生长。
与之前单纯变得更高、更强壮不同，阿方索这次身体上发生的异变要明显的多。
原本已经生长成坚固骨板的骨骼又一次翻涌起来，皮肤下的黑色甲壳也在不停蠕动。
它们如同活物，贪婪的吮吸着空中的一切血腥味。
杀戮、死亡、白骨、鲜血……，阿方索在安塔城里制造的一切都成了它们的养分。
它们在不停生长，将阿方索冒着热气的血肉直接暴露在空中，然后在冰冷的夜风中迅速硬化。
血红色，满眼的血红色。
它们在迅速膨胀、凝固。
铠甲，早已经被阿方索遗忘的铠甲，它们出现了。
和寻常星际战士身上的动力甲不同，阿方索身上的这层血色甲胄要更加灵动。
它们比陶钢还要厚重，比星际战士的第二皮肤还要灵巧。
当阿方索身上的甲胄彻底成型时，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帝皇的……，赐福！”
星际战士口中不停呢喃着，他的眼睛中流出血色的泪水。
星际战士会流泪吗？阿方索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流泪，阿方索也不知道。
可能是赐福中的失态吧！
阿方索的心中想着。
在血色盔甲彻底形成的瞬间，白骨祭坛中的波动尚且没有完全停止。
一阵阵疯狂的嘶吼声，里面饱含着对鲜血的渴望，在血与骨蒙蔽的黑暗里，有无数双凶残的目光看着这片土地。
它们摩拳擦掌，它们迫不及待。
它们已经想吮吸新世界的鲜血了。
这些可憎之物张牙舞爪，与凡世只差一层隔膜。
可阿方索却视若无睹。
他只是目光恍惚的看着祭坛上的修女。
丽莎白皙的皮肤紧邻着祭坛下方的黑暗，她与那些不可明说的可憎之物只有一线之隔。
她会被净化吗？
阿方索一片混沌的脑海中又冒出了个新念头。
他盼望着女孩的灵魂能重归光明，他希望女孩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跃跃欲试，他满脸泪水。
“一切为了帝皇！”
阿方索的口中又继续呢喃着。
每当他不知道前进的方向时，每当他的思绪彻底混乱时，星际战士都会高呼帝皇之名。
“唉！”
一道叹息声。
一道神圣的叹息声，伴随着光芒与火焰。
人类之主的目光看向正在异变的星际战士。
仿佛是太阳的波动，又似乎是神灵直视凡人的惩罚，它在阿方索耳畔刚刚出现的时候，星际战士就已经无法站立了。
他感受到刻骨的疼痛，钻心般的瘙痒与撕痛从骨髓深处传来，阿方索每一寸皮肤都要彻底皲裂。
夜风吹拂在阿方索身上，曾经轻若无物的它们成了最为残酷的刑罚。
星际战士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被刀子刮着，无数把凡人使用的小型链锯剑捅入了他的血肉深处。
这些剑刃正在轰鸣作响，撕咬着阿方索每一根血管。
曾经强壮的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阿方索完全瘫软在祭坛旁边。
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眼泪也不可遏制的越流越多。
痛到了极致。
阿方索几乎麻木，他的两颗心脏都在疯狂轰鸣着，但他的大脑却已经几乎停止运作。
叹息声让阿方索如同身陨地狱，但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怨恨。
他听到了，他听得很清楚。
那一定是帝皇的声音。
“我主…，帝皇！又看我了……，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