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险境还生
夕阳如血。
战地尸体堆如山。
双方人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王百将领着剩下的人，正在竭力抵抗。
这一次，或许，真的在劫难逃了。
蒙彰喘着气，握着手中的四尺长剑，看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敌人，怎么杀也杀不完似的，心中有些悲观。
王戟跟蒙彰两人背靠背，一前一后，轮流歇息杀敌。
此时，轮到蒙彰歇息，他发觉自己手中的长剑，快有些握不住了。
他抬头看着前方越来越少的己方人影。
尤其是那王百将距离他越来越近时，他的心，便猛地一沉。
“蒙彰，换你了！”王戟大口喘气。
两人迅速换身移位，而后，蒙彰便与朝着自己攻击来的敌人相斗，目光阴狠，招招狠辣。
这里是战场，容不得虚的。
或许是体力不支，蒙彰被对方在手臂刺了一下。
蒙彰忍住疼痛，依旧与对方搏斗，不敢分心丝毫。
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候，蒙彰会觉得时间竟是如此的煎熬。
生命，似乎开启了倒计时。
敌人源源不绝，自己如此奋力杀敌，也不过是延缓死去的时间。
但蒙彰在心中坚信，在咸阳附近，突然出现了这么多敌人，若说没有援军到来，蒙彰自是不信的。
要想活下来，就必须等到援军到来。
可是，该死的援军，什么时候才到呢？
蒙彰心中非常焦急。
他身上挂的彩越来越多。
他担心，自己很可能坚持不到援军到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
王百将统领的两千人，顿时，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而敌人也留下了将近两千的尸首。
这一战，居然如此惨烈。
若非这狭道有些施展不开，加之被偷袭，凭借着秦兵的凶猛，断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的伤亡。
敌人，都着甲，只不过，脸上蒙着黑布。
兵器之锋利，不下于己方。
这些敌人，恐怕有问题。
蒙彰才想到这儿，便听到己方的王百将突然大声笑道：“你们这些逆贼，等吾援军到来，尔等皆要死！”
敌人中无人回应，反而他们搏斗得更凶猛了。
蒙彰感觉身体非常疲惫，心也很累。
他总觉得自己在下一刻，可能就要倒下。
眼前的世界，在渐渐变暗。
忽然。
大地在震动，仿若地震般，声势惊天动地。
蒙彰立即打起了精神。
敌方众人纷纷面色一变。
他们心中有了退意。
下一刻。
王百将疲惫不堪的神色猛地一振，高举长剑，大声道：“吾等援军已至！”
“杀！”
“杀！”
“杀！”
......
杀气凛凛之声，响彻四周，震天动地。
剩下的不到一百秦卒，忽地精神大振。
他们感觉全身有着无穷的力量，刹那间流转全身。
他们的目光，如鹰般锐利，如狼般择人而噬。
仅仅只是须臾间，他们就又提着手中的兵器，主动上前，与敌人交战。
一方气强，一方气弱。
敌人此刻，都没有了战意，只想着抽身而退。
可是，剩下的这些秦卒，怎么可能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呢？
他们的肚子里早就憋住了一团火。
只等将它们全部发泄。
而这些没有战意的敌人，正好都如他们的意。
倏忽间，场中的形势陡然一转。
敌人那方想跑，自己这方想追。
分成了两股，一霎时，便乱作一团。
蒙彰见王戟杀红了眼，跟着追了过去，他有些担心王戟，只好咬咬牙紧跟王戟后面。
就在这时。
蒙彰发现，在他前方，那些敌人的前面，早就有一望无际的秦兵等候。
各个披坚执锐，精神高昂。
前有秦兵拦截，后有秦兵追击。
这些敌人纷纷面露恐惧，四散而逃。
只是，这些敌人所为，不过是最后的挣扎。
那一望无际的秦兵接到命令，他们的目光刹那间就变成了狼一般，恶狠狠地扑向那些敌人，目光里闪过炙热。
蒙彰与王戟两人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倒是成了旁观者，亲眼目睹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秦人猛如虎，果然不是吹的。
战场，一霎间，成了秦人这边的主导之地，战场犹如绞肉机，将敌人迅速绞灭。
惨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这些秦兵斩杀敌人的效率很高，招招致命，且又狠辣，那些敌人根本招架不住，就如同纸糊的一般，一戳就破。
半个时辰过去。
敌人全都被灭。
蒙彰与王戟互相对视了眼，便归队，与王百将等人集合。
王百将令人原地驻扎歇息，然后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与这次援救他们的人交涉。
至于援兵领头的人究竟为谁，蒙彰和王戟这些人，并不知情。
他们只知道王百将去拜访统领援军的人，一夜未归。
夜半时分。
风乍起，冷气袭人。
蒙彰与王戟二人互相为彼此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二人都很沉默，神情也疲惫得很。
尔后，两人背靠背，各目视着自己前方。
“蒙彰，几日不见，你的武艺倒是越来越稀疏了，今天要不是我，你恐怕......”
王戟及时止住了话头。
蒙彰闻言，目露忏愧。
今天，他一直跟在王戟旁边，是因为他看到王戟作战很英勇，也很安全。
若不是为了他，凭借着王戟的武艺，根本不会受什么伤，反倒是为了他，身上倒是有了不少伤口。
“唉......或许与你忘了很多事有关。今后每日若是有空闲，我重新教你。”
“不过，你今日倒是很机灵，知道打不过了，就让我来对付。”
“没有像往日那样自己死扛着，我心里挺欣慰的。”
蒙彰听得脸一红。
说难听点，就是有点怕死。
王戟，还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
不过，看王戟这副样子，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蒙彰的心中，感到一暖。
在这个时代，活着，可真难。
今后秦国对外的战争也愈发频繁，自己绝不能再当冲锋陷阵的秦卒，这死亡率太高。
必须要尽快往上爬才行。
蒙彰的心里，多了几分阴霾。
还有，自己那武艺，哪里是稀疏了，分明是乱打一气，纯靠走位，仗着一身气力较大而已。
“蒙彰，你说，这一次王百将要领着我们去哪里？”王戟望着地面，语气中有些平静。
蒙彰沉默了。
他觉得很可能是下一个大战之地。
按照历史的发展，很大可能，与灭赵有关。
王戟没管蒙彰没有回应，继续说道：“我猜，这一次，应该还是战场。”
“蒙彰，你要记住了，在战场上，越是怕死，反而死得越快！”
“这是以前一个老卒临死前告诉我的。”
“他就是那个怕死的人，死的很早。”
“所以，我一直看着都不怕死，就是受他影响。”
“不过，蒙彰，你放心，只要我能救你，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救你。”
“我相信，换做是你，你也一样。”
蒙彰点点头，心中只觉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淌，“王戟，我知道了。”
王戟脸上带笑，“你虽然忘了很多事，但有一点，你始终没有变。那就是你听劝。”
蒙彰默默无言。
“蒙彰，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将来，我战死沙场，我阿媪与阿翁，就拜托你照顾了！”
听到王戟这话，蒙彰身子一顿，然后他看着前方认真的说道：
“你自己的阿媪与阿翁，你自己来照顾。你都说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谁比谁死在前头呢！”
“不过，我希望我们都能活下来！”
话音刚落，一片沉默。
战场，生死难料。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开口。
夜隐隐，月皎皎。
夜去晨曦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