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天美术课上老师让大家画眼里的幸福。我画了咱们一家人，得了90分。妈妈说我画的很好，晚饭时我给你打了电话但是没有接通，我有点难过。妈妈说你在忙，但她有办法会让你看到我画的画。还有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便签

我深深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伸伸懒腰，脑袋懵懵的，看着黑暗晃神。电脑呼吸灯在角落悄悄闪烁，蛤蟆打着呼噜，手机在他脸旁自动循环《英雄本色》周润发的片段：“我等了三年，就是想等一个机会……”

我从床上爬了下去，拉开了窗帘，夜光照了进来。我看着校园散步的行人和昏黄的路灯发呆。直到悠扬的音乐响起，提醒着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

蛤蟆翻着身子挤着眼睛：“几点了？”

宿舍常驻人口也只剩蛤蟆和我，其他人考研的考研，工作的工作，恋爱的恋爱，都搬出去住了。仿佛在某一瞬间大家都有一张各自的车票和目的地。三年了，只有我和蛤蟆还像以前一样愣在原地。

“9点了，吃饭不？”

学校附近一家不起眼快餐店是我们常来的地方。说实在这家店味道一般，也没什么特色，只是因为熟悉吧。

“两份蛋包饭一份炒面两瓶冰封。”蛤蟆点完单，我已经能感觉到口腔那种腻味，于是问蛤蟆要了一根烟，可抽了几口就灭了，还是不喜欢香烟的味道。

“走走呗，消消食。”蛤蟆掏出烟点燃。

“唉。那你还吃两碗。”我看着蛤蟆还是接近正方形的体型依稀记得高考完蛤蟆说要减肥，现在看来当初的夙愿就是一场青春期的意淫，无疾而终。

梧桐叶铺满整个小道，失修的路灯发出微弱的黄晕。营造出小情侣幽会的圣地。在树下的座椅彼此靠拢着，拥抱着。他们的季节依然是春天。

“byd，为啥这里不按监控，做坏事的人直接给他直播。”蛤蟆愤愤不平。

“那，让你网恋小女友过来也陪你直播直播。”我故作深思。

“我一直想问你，你和你们班那个女生怎么了？我前几天看见她跟另一个男生在一起。”

“没怎么同学而已，她跟谁在一起跟我有关系吗？你和你网恋小女友还没见面吗?说不定也跟一个男的在一起。”我呛了他一句。

“你真的没动过心？我感觉她对你还挺有意思的。”蛤蟆没有看到我不耐烦表情，依旧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就是同学而已。”

“你太装逼了，再喜欢你的，你也得主动，狼多肉少，不主动，肉会被别人叼走的。该你单着。”蛤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听蛤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导让我十分不屑，你也就是网恋，装什么恋爱大师，有本事线杀一个。“好了不说这个了，要实习了，你想好去哪了吗？”我赶紧转移一下话题。

“只要能留在西安就行，别的无所谓，反正在哪都是当牛马。你呢？去哪？“

“我不想呆在西安了，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一路上蛤蟆喋喋不休，都是在劝导我，说什么“人生地不熟多不方便，江湖路远人心多险恶。”之类的话。见我心意已决，蛤蟆也没再说什么。

我们沿着操场的跑道走着，跑步的人流和我们一个个擦过，晚风徐徐而来，吹走内心的烦闷让人不经意放缓步调。绿茵有人团坐在一起，有人唱歌。

“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你给我想不到的快乐

像绿洲给了沙漠~~~“

蛤蟆听着他熟悉的歌，不自觉弹起空气吉他。“嗯。唱的不错，走过去看看呗。”

清亮磁性的声音瞬间吸引人群聚集。“人巨多，别挤了。”我不太爱凑热闹。

“边上看看呗，咱马上都走了凑凑热闹。”

人群围成了一个大圈，把我们搁在圈的外围。目光的聚光灯下一个是一个身穿蓝色灯芯绒外套和留着卷发男生弹着吉他唱着歌。有人摇曳闪光灯。

“就是爱你爱着你

甜蜜又安心

那种感觉就是你~~~”

歌唱完了，周围人欢呼起来，男孩吹口哨，女孩犯花痴。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捧鲜花。

他像赢家一样享受着簇拥迎来结算，我呆呆的看着，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可我又算得上什么呢?

“走吧，累了。”我督促蛤蟆。蛤蟆恋恋不舍。

音箱播放舒缓的音乐。麦克风响了起来。“尹以乐，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后面人群忽地炸起，有人跟着呐喊“在一起！在一起！……”

“别走了，有人表白了？看看去。”蛤蟆顿住。

“有啥好看的，你又不是网上没看过。”我停在原地，丝毫没有上前的兴趣，只是觉得无聊的人自作聪明的浪漫戏码。

蛤蟆站在我旁边，时不时踮着脚尖，好像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为这场校园浪漫做个见证。

人群的声音戛然而止，让开了一个小位置。一个女孩单手拎着花走了出来。她低着头，头发因步伐频率上下起伏的很快。

顺着人群的空位，刚才弹吉他的男孩呆呆站着，欲言又止。人群轻嘘。

女孩快要和我擦肩，我习惯性低下头。突然一捧花朝我丢了过来，我下意识接住了它。缓过神回头一看，女孩背影已离我三四米远。

她留着披肩粉色长发混着墨绿色的挑染。她头发飘动着，像是一朵我从未见过的花。

空气中散着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