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斩断情丝

程小青看着他们这对情深义重的伴侣，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凉。

倘若他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富家公子，没有武功傍身，却又碰巧撞破了他们的奸情，是不是会被他们骗取了巨额的钱财之后，再合力杀死？

尽管程小青和兰铃曾经那么多次一起出生入死，他一路为了保护她，经历了多少次惊心动魄的血战。但她的心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在一起过，她想要的，只是对他无尽地索取、无尽地掠夺而已。

直到他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的时候，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弃他。

其实，程小青本就应该想到的，会下手做丧尽天良的坏事的人根本就不会感到愧疚。若是他们会怀有愧疚之情，那么他们就根本不会去做。

越是敢坏事做尽的人，越是心狠。他们就没有正常人类的感情。

古语有云，以德报怨，以何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所以程小青绝不应该对他们心慈手软。

程小青闪电般出手。

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兰铃出手，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是会武功的。

但那又如何？就算她是青龙会的红旗老幺，对他而言，她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他那把圆月弯刀，纵是放眼天下，也难逢敌手。

不过他也该想到，兰铃要是真的武功高绝，她断不用做着这样折辱自己的营生。她应该多学一点本事傍身的。

程小青杀心已起。他的心里终于也升起了杀意。

但他的杀意是无声的。像春夜里突如其来的一场小雨。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兰铃什么都还没看清楚，程小青已一脚踢断了小厮的双腿。小厮像一摊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然后程小青又是极重的一拳，击打在小厮那张令人恶心的脸上。

将他的骨头击得粉碎，将他的脸也打得凹陷了进去。

他看着兰铃那双曾经让他无比迷恋的眼睛，心里只有说不出的平静。可怕的平静。

兰铃绝望地看着他。眼泪突然像大雨一样下个不停。

兰铃撕开自己的衣襟，向他扑了过来：“你要我陪你，我现在就陪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不要杀他，求求你放了他！”

她越是那么珍视他，越是为了他把自己放得那么卑微、那么低下，程小青的怒火就燃烧地越旺，他的恨意就越强烈。

程小青一把推开兰铃。尽管他只想抱紧她。

兰铃忽然大叫道：“我把钥匙还给你。所有的钱我一分都没动。全在青龙会手里。我可以告诉你在哪！”

程小青突然大笑起来。

他在笑，其实是在笑自己。

“我程小青出身名门，我年少，英俊，多金，一身功夫更是纵横天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爱你爱得不可自拔？”

“比你更年轻漂亮的姑娘，我一招手就有十个百个。你凭什么觉得我就是想得到你？你凭什么敢要我的万贯家产？你是我的妻子吗？你不是！你只是个下贱的歌妓。”

程小青放声大笑，笑弯了腰。他觉得她可笑，更可笑的是自己。

他知道她轻佻，愚蠢，肤浅，头脑空空，容易受骗，男人的花言巧语能把她骗得晕头转向。

可是他和那个受骗的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觉得他爱她，就把他当作傻瓜，可以轻易地操纵。

他知道她想欺骗他，但是他心甘情愿被她骗，哪怕千千万万次，直到他彻底，彻底地绝望。

因为他也在欺骗自己。

精心打扮的欲望擅于伪装成最深刻的爱情。

他可怜她，也觉得她的人生堕落得可怕。

但更可怕，也更可怜的是，他无法控制对她的爱意。

是的，他觉得她再怎么愚蠢都是可爱的，因为他爱她。

有些陷阱，他看得再清楚，再清醒，还是会一头栽倒掉进去。

程小青狠狠攥住小厮的头发，膝盖顶在小厮的背上，让他的脖子尽可能地裸露出来。

程小青只有冷静，只有麻木。他终于学会了让别人伤心。

兰铃在哭，在哀号，喉咙却嘶哑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片青青的刀光。那种青色青得就像那时春色深处的那片烟柳。

程小青的刀从来都很快，快到看不见，摸不着，也感觉不到。

这把刀本就不容许任何人拒绝。

它割断人的脖子的时候，完全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刀斩下，仿佛已将情丝完全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