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听到‘大后天’这个答案,司南瞬间有种度日如年之感。而坐在司南附近的人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也都纷纷露出了一种泰山压顶的蛋疼神情。
真的,要完。
麻木的将车票拿出来迎接检票,然后再麻木的将车票塞回挎包里,司南眼睛在语录上扫过,最后书一合,眼一闭的头靠椅背,缓解心里那股溢上来的悲凉。
心理的落差有辣么大~
可能是乘务员给的答案太刺激人的神经了,整列车的知青都开始或大声,或小声的说起了接下来的行程以及对路程太长的不满。
司南能说什么,她这会儿就想到了一个词——出师未捷。
酷暑难耐,犹如炙烤,车里的气温也因着人数过多而持续升温。这会儿司南热得浑身上下都仿佛在蒸桑拿了,汗大滴大滴的往外冒,感觉衣服都湿得可以拧出水了。
喝了口水壶里的凉水开,司南微微有些委屈的心忖了一句,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饭。
给了她一个随身空间,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一天呢。
“我叫李胜男,她是林小雪,我们都是去洮市那边插队的,你呢?”李胜男看看左边的林小雪,又看看坐在右边的短发姑娘,热情大方笑道。
“我是司南。”顿了下,司南又接道,“在洮市下面的村子插队。”
林小雪闻言,越过李胜男探头问司南:“诶,我也是下面村子的,你哪个村的?”
“三友村。”也不知道是回答林小雪的话,还是故意有所隐瞒,司南并没说出自己是哪个县的。
林小雪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失望来,“不是一个地儿的。”说完又指指李胜男,“她被分到县里文工团了。”
“文工团?”司南看看林小雪眼底的嫉妒,再看看李胜男没有掩饰的小得意,垂眸笑道,“以前文工团去厂里,我们都会去看。我奶奶还说,我们赶上了好时代,这要感谢党,感谢老领导,感谢那些英雄们。”
那些小说影视将这个时代描述得犹如人间历练场,弄得司南现在说话都小说翼翼,生怕哪句话,哪个词说得不对,就给自己惹来麻烦。
因此只短短两句话,司南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心里反复琢磨了以后才敢说出口。
泥煤呀,这么说话真不是一般的累。
“说的好。”司南一说完,李胜男就叫了一声好,随即就扯开嗓子开始唱歌。“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
“……”
司南被这姑娘弄得一愣,回过神后又发现附近坐着的知青们都开始跟着这姑娘一块唱了,眼角不由抽了抽的也跟着张了嘴。
不管咋说,她得做到合群。
这边一首歌刚唱完,车厢另一头不知是谁又起了一首歌,于是司南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姑娘,不得不的又跟着唱了。
车厢里的歌有听过的,也有没听过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不管听没听过,这些歌司南都不会唱。所以她这会儿也不过是跟着小声哼哼罢了。
差不多唱了十二三首歌后,这样没有人组织的自发活动才终于结束。而此时的车厢外,放眼望去,触目所及的地方都是暖暖的落日桔红色。说不上有多美,就是看得人心里特别的有感触。
看了许久司南才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小声的问李胜男几点了。
对于司家,甚至是这个时代,手表都是个奢侈玩意。火车站里倒是有个大挂钟,但那挂钟却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原因,被砸坏了机芯,永久性的停在了八点钟了。
火车还没进站的时候,司南就听附近的人说什么火车又晚点了。但晚了多少,却并不清楚。
因习惯用手机看时间,所以司南没有带表的习惯。此时手机并不在身边,也没有手表应急,不知道时间的感觉就有莫名的焦急。
司南空间里倒是放了一个平板,满格电的。就算是没电了也不打紧,空间里有她早前买的充电宝。
平板上的时间和日期,她已经悄悄的校正过了。但那玩意放在空间里不打紧,却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当表用。
也因此,司南只能看着别人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或是问一问腕子上带了块女士手表的李胜男。
“七点四十分了。”
“谢谢。”
“不用谢呀。”不过是抬抬手腕的‘举手之劳’,哪里就需要谢了。
司南闻言,对着李胜男笑了笑,便又打开语录看了起来。
甭管能不能看得进去,背得下来,但拿着语录当挡箭牌,确实是个好主意。至少你不想说话的时候,只要举举语录,旁人就不会打扰你了。
天彻底黑下来了,身边的人都拿出干粮吃晚饭了,司南便也放下书拿出饭盒随众人一块吃饭。
对面坐了三个大小伙子,长的都挺精神好看的,一直不动不说话。这会儿大家都要吃晚饭了,他们这才有了动作。
坐在中间的那个男青年站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了个拎包下来,又从里面拿了三个水壶以及三个铝饭盒。
先是递给靠窗的青年一套,随后又递给挨着过道坐的小伙一份,最后那份他才自己吃了。
饭盒一打开,包括司南在内的三个姑娘都齐刷刷的被饭盒里的饺子震住了。
三人都是一水的白面饺子,虽然闻不到什么味吧,但就感觉这饺子里一定放了肉。特别好吃的样子。
李胜男吃的是油饼,林小雪就着咸菜疙瘩吃玉米面的窝窝头,司南吃的则是司北给她装的那一饭盒粗粮米饭。
米饭太干了,司南想都不想的用勺子将饭盛出一半,放在饭盒盖上。剩下一半兑了些水壶里的水。就着小咸菜,连水带饭的混饱了肚子。
吃过晚饭,车厢里到是没有之前那么热了。从窗户出来的风也有了几分凉意,这让司南多少感觉舒服了一些。
排队去了趟洗手间,司南洗手时却发现水里有股子怪味。借着洗手间的密闭性,司南将提前放在空间里的一个盆温水端出来,拿毛巾开始飞快的洗漱起来。
脸上出了很多油,再加上一下午出的汗和落在脸上灰尘,一张脸都脏得没法看了。
将一直没摘的小帽子摘下来,这会儿司南不由庆幸自己剪短了头发,而原主的发量也不多,不然哪怕戴了帽子,只这一天,这头发就得脏得不像样子。
不过洗头发不像洗脸,所以哪怕想要洗头发,司南也强忍住了。
将衣服脱了,又飞快的用毛巾擦了一遍身子,换了套干净的内衣裤后,司南又将之前的外衣都穿在身上了。
没办法,条件限制,她没有一模一样的两套衣服,不然她就全换了。
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将自己简单的清洁了一回,司南又借着水盆里的水将换下来的内衣裤都洗了,随后晾在空间里便出了洗手间。
夜里凉快了,身上也舒服了,坐在那里也不像之前那么难熬了。所以一回到坐位上,司南靠着车壁就睡着了。
夜里睡的并不安稳,一有动静就会醒过来。下半夜的时候李胜男直接靠在司南的肩膀上睡得东倒西歪的,到了早上,司南的胳膊都是麻的。
天亮了,有人起来洗漱,司南便也跟着去洗漱。
不过火车上的人超级多,车厢里的水箱根本不够这些人用的,不等轮到司南就没水了。司南见此只好将毛巾用水壶里的水蘸湿,简单的擦了擦。
早饭吃了一个鸡蛋,又将剩下的那半饭盒米饭就水喝了。因是吃的水饭所以饭盒很干净,刷都不用刷。然后最舒服的时间随着时间的向前推进也渐渐消失了。十点多的时候,整个车厢又恢复了闷热的环境。
本就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又坐在这种老旧火车里,条件有多艰苦,非亲身体会而不能知道。
等吃过了午饭,三个人的座位挤了四个人时,司南就特别感谢司东给她抢的窗口座。至少她还能吹到一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