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基本不能忘,老乡不能忘(跪求票票)
“快!快!快!”
梁珩从太白县城北门逃脱,连家室都没有带上。
十几个亲兵护卫着,身后追杀的骑卒若隐若现。
赵正和他儿子也跟在后边,奋力踢打着胯下的马儿。
他比梁珩先跑,却也只替自己的大儿子寻到一匹马,至于其他家眷,均被他舍弃了。
破城太快,几乎不到一个时辰便溃了,他们压根来不及反应。
赵正此刻还在后怕,好在眼下把大儿子带了出来,总算没让赵家绝后。
可惜身家全折了,身上也只带着不到一万钱。
后头的骑卒还在追击,这伙骑卒从北门一路追赶,从不主动拼杀,却会伺机上前放箭。
令得他们一行逃的非常不安生,有些人马力一散,稍稍落下便会被围而攻之。
赵正知道这种骚扰战术,也再次肯定了,这伙外地人中,必定有将才!
他现在非常害怕马力先被耗尽,如此的话必定是死路一条。
回想起最初,他这才后悔起来,觉得不该来投靠梁珩,不该和这伙外地人作对到底。
要是当初便离开太白县,带着家资去谋门其他营生,也能过上安稳日子。
眼下什么都晚了!他心中嫉恨这伙外地强人,又记恨前边的梁珩。
若不是这厮轻敌的话,怎会引狼入室,怎会有今日这般惨祸?
一行人快马加鞭,待跑出斜谷谷口,便沿着斜水继续北上。
后边的骑卒爱惜马力,似乎停下追逐,可已成惊弓之鸟的梁珩,还在前头疯了似的狂奔。
一个时辰后,梁珩胯下的战马力竭而倒,直接将他重重摔下马。
护卫的亲兵赶忙停下,好几匹马刚停,便也直挺挺的倒下。
梁珩似乎小腿骨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行热泪缓缓流下。
赵正忙上前察看,嘱咐道:“别乱动!”
他察看一番,叹息道:“骑不了马了,只能抬着走,先找两根木棍固定一番!”
说罢,他也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起来。
梁珩痛的额头冒汗,可身体的疼痛远不如心痛,想到丢掉县城必会被叔父责罚,顺带还会连累父亲和兄弟们,他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下。
赵正瞄了一眼,曾几何时,他哭的比梁珩还厉害。
“梁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不过是让那厮侥幸行险,只要梁家调集大军,定可报今日之大仇!”
梁珩掩面道:“谈何报仇,丢失城池,我叔父必定严惩,我这一辈子,怕是再无出头之日!”
赵正心中暗暗鄙夷,平日里仗着梁家的身份趾高气昂,眼下被人收拾了便哭哭啼啼,真不似个男儿。
不过眼下除了舔梁珩,别无他法,他宽慰道:“不必如此悲观,事出有因,大人治理太白县,多年来又兢兢业业,若是不教而诛,未免不近人情!”
梁珩好受一些,只是六神无主之下,思绪犹如一团乱麻。
“此事是我错了!当初就不该收留这伙外地人。”他难得道歉。
赵正苦笑道:“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为今之计,是该先想想,要如何对付这伙逆贼!”
梁珩厉声道:“对!不将他们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要去信叔父,让他速速带着大军回来。我要去郿县、武功县调兵!我要带着大军归来,踏平太白县,将所有逆民都杀了,杀干净了!”
赵正有些嗤之以鼻,你家叔父便是回撤大军,至少也得月余时间。若从其他地方调兵,真以为靠着县卒能反攻回去?
他违心道:“只要大人留的有用之躯,再调集数县人马,必能剿灭这伙逆贼!”
………………
另一边,颜政已经顺利接管太白县城的府库和街道。
太白县城面积大概有三千余亩,官衙机构占据城区大半。
府库中储存着不少的军备、铁料、石料、木料等,唯独粮食比较缺乏,只有两个仓库。
内库中搜刮出大概三百五十余万钱,全是上等好钱。
还有一大片铁匠铺、军械所、木匠铺、漆匠铺,这些地方原先全部附属官府。
衙门也被接管,梁珩的家眷瑟瑟发抖,一个也没逃出去。
颜政下令安民,让士卒惩治趁火打劫的游民和地皮无赖,顺带将城中工匠集中起来。
来到县衙里头,颜政、张飞、杨敬悠闲在内院转悠。
杨敬指着一亭落说道:“昔日梁珩最喜欢在那亭中坐而论道!”
“哦?那咱们今日便也一起附庸风雅一回!”颜政笑着走过去。
被踢翻的案牍还在,铜壶洒落在地上。
张飞捡起铜壶,收拾一番后,让随从取来火种。
三人对着亭落中的雅景,取来一坛好酒温着。
颜政突然看到院中一棵枯树上满是剑痕,不由打趣道:“这梁珩修身养性的功夫差了些,看看那棵树,被砍的多惨!”
张飞瞅了一眼说:“砍又不砍完,平白煞了风景!”
杨敬却道:“少君有所不知,这枯树应当是有意为之,一院之中,有欣欣向荣,也得有枯寂以为警醒!”
颜政点点头,微笑道:“先生说的好,有生便要有死,有阴便要有阳,辩证统一嘛!正如以新换旧,今日咱们攻取县城,便是除旧布新!”
杨敬笑着轻叹道:“少君说的在理,只是在县城走了大半天,这才发觉能够治理好一县,确实已经极为不易!”
张飞自得道:“这有何难,一个县而已!”
杨敬没管他,望向颜政问:“在乡野少君都推出了许多新政,想必这县城内,也得有墨家之法吧?”
颜政哈哈一笑,调侃道:“共事一久,杨先生是越来越懂我了!”
杨敬提起铜壶斟酒,淡笑问道:“少君打算怎么做?”
颜政看了看杨敬,又看了看张飞,径直说道:“这是咱们打下的第一座县城,同乡野的情况极为不同。但咱们的基本,还是在乡野上,我也给二位交个底,那天若是撑不住,太白县城便是说丢就丢,我不会有任何犹豫!”
张飞楞道:“才打下来没三天,先生为何就谈要丢失的事?”
杨敬也有些困惑,这拿下城池不比打下十几个亭要划算?
颜政语调平缓道:“这座城池其实是包袱,我还是那句话,关键是乡野包围郡城。我们若是将周遭乡野都掌控在手,那么一座城池的得失无可厚非!”
“那咱们还打县城为何?”杨敬反问。
“这并不矛盾!”颜政解释道:“我只是告诉你们,不能因为打下一座县城,今后便只想着打县城,而忽视了咱们的基本!你们想想看,便是咱们拿下了这座县城,是多了土地,还是多了人口?
你们也看到了,城中人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大概只有两三万。而且这两三万人,你让他们去从军?决计是不如乡民!他们中除了工匠以外,有何产出?可以说县城之生存,还是依赖于四周乡野。
所以这未必不是一个负担,咱们拿下了县城,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还是得将精力放在太白县的乡野上。要让整个太白县的乡民都有了地,都编户齐民,这才算是真正掌控了这个县。否则,只不过是拿了个空壳子而已!”
“所以,我得给你们浇浇冷水,免得你们看到打下座县城,短时间内得了大好处,就急躁的只愿意去攻打城池,忽视了乡野的重要性。”
张飞听完后怔了一会,他确实有些飘飘然,觉得再有几年就能横跨州郡。可听颜政这么一讲,他又反应过来,这次能拿下县城,靠的是拿下了两个亭的民心,靠的是乡民卖命!
“先生教诲的是!”他猛的举杯。
杨敬捋了捋胡子道:“少君说的是,既然咱们以此道为兴,眼下又取了县城,那便不可轻易骄纵!”
颜政满意一笑:“此事要谨记,更应当成为咱们坚守之信条,否则咱们终有一天,会变得跟那些草菅人命的军阀一般!”
张飞拱手道:“先生放心,今后但有人敢违背此道,先问过我手中的大刀!”
颜政高兴道:“既如此,那咱们便接着谈谈,该如何接管这县城!”
“首先,城中富户!与梁家有关系的人家,悉数抄家,男的劳改,女的分配给无妻的士卒,孩童设置妇幼院,雇佣妇人专职抚养!”
“是不是责罚太重?”杨敬问。
颜政冷哼道:“不重何以洗刷他们的罪孽?别看他们没做什么,可趴在乡民身上吸血多年,是时候偿还了!另外公审,让城中揭发,通告乡里,让乡民也可以揭发!只要是有血案者,一律杀!”
杨敬只得点头,他原本还希望,能从这些富户中搜刮出读书人。
颜政又道:“另外,明日颁布四条政令!”
“第一、废除所有工匠奴隶身份,需登记户帖,并将空置和无主的房子分给工匠。
第二、废除奴仆制,城中家奴身份一律废除。需登记户帖,将空置和无主房子分给家奴。
第三、设立雇佣劳动制,工钱、雇佣契约、用工保障均需以衙门公示为准。
第四、城中无业游民,俱遣送乡里落户。”
杨敬眉头一皱,旋即又是一笑,这四条倒是符合兼爱、义利。
想必立马可以收工匠之心,顺带能让家奴和主家离心离德。家奴中,必定会有能读书识字者!
“这四条政令甚好!”
张飞纳闷道:“先生,城中不抽丁?”
“不抽!”颜政斩钉截铁道:“打仗还得靠庄稼人,县城中人惯会偷奸耍滑,别败坏了军风!”
杨敬哈哈一笑,张飞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对了少君,梁珩的家眷如何处理?”
颜政一愣,这倒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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