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北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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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秋风宝剑,落日旌旗(求追读!)

手起刀落,十几颗头颅滚落,血溅于咸阳门下。

围观百姓起哄沸腾,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任元扶着大司农任弘站在一边,眼睛直勾勾望着一地人头,面色复杂。

他不用看便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柳伸等人的冰冷目光,心中发虚不敢与几人对视。

任家,现在已经成了北地王的形状。

治中从事秦楷万万没想到局面竟会如此,望着侄儿秦安的尸首,捂着心口双目通红道:“任元,误我......”

蜀郡太守张玄双手颤抖不止,六神无主的看向了柳伸。

正这时,刘谌领着张瑛笑呵呵走到了几人面前。

“诸位给陛下修宫殿孤很满意,但诸位的态度孤不喜欢,你们说,孤该拿你们怎么办?”

柳伸满腹憋怒忽然之间化为了一腔恐惧。

方才砍脑袋的场面不断在眼前浮现,他的心已经乱了。

蜀郡太守张玄没了脾气,余光瞥见了西乡侯张瑛那幸灾乐祸的眼神以及森森刀兵,不知不觉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臣,知罪了。”

柳伸见状,也缓缓拜倒在刘谌脚下。

人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柳家数代经营颇为不易,若是毁在自己手里,死后有何脸面去见祖宗。

杜氏称臣,任家俯首,单靠柳家和秦家岂能扛得住北地王的怒火。

“臣也知罪,请大王责罚。”

柳伸一个重重的响头磕在了地上。

治中从事秦楷却是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只道是张玄与柳伸没有骨气。

刘谌脸色一冷,沉声道:“张瑛,将逆党秦安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谨遵王命!”

还没等秦楷破口怒骂,张瑛的拳风便呼啸而至,当场将其打翻在地迅速拖走。

跪在地上两人姿态更加恭敬,不敢稍有动作。

旁观的任元与叔父任弘对视一眼,眼中竟有庆幸之色。

在百姓的喝彩声中,刘谌转身,向咸阳门内走去。

龙堤池东,丞相府前,卫继正静立恭候。

刘谌边入府边说道:“以本王名义传旨,张柳二人滥用公器,对抗朝廷,俱罢其官,贬为庶民,资财充公,阖族徙汶山郡以观后效。”

“其位何人替补大王可有吩咐?”

“长史可有建议?”

卫继想了想,便向刘谌推荐了蜀郡功曹杜轸、执金吾丞杜烈两人。

这二人不是成都杜氏,乃是绵竹杜氏,两人又素有干才,只不过杜祯活着时,屡屡打压旁支,使其一直不得进入朝堂中枢之地。

正好借机提拔一番,也算是给成都杜氏增加一点危机感。

“那便将杜轸调任蜀郡郡守,执金吾丞杜烈改任益州别驾从事。”

“喏,那这益州刺史殿下以为......”

“姑且先空着吧,对了,给陛下上道奏疏,这九卿被孤杀了几个,不能空着。”

“臣明白。”

卫继领会,这九卿之位自然要全部安排自己人,正好向条、向充两兄弟眼下空闲,可以更进一步。

解决了五大世族,抄没了三家资财,刘谌心中甚是畅快。

马儿吃的太饱就会跑不动,蜀地世族也一样,家财亿万为什么要打仗,投降不好吗?

......

宫城大牢,甲字牢房内。

一张破席,几堆发霉的柴草,碗口大的高窗透进了一束月光。

被下狱的长水校尉胡博正直勾勾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略感讶异。

“这里都是我的人,我可以放了你。”

“条件?”

“秦楷被满门抄斩,张玄和柳伸全族流放,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胡博吸了吸鼻子,心中倍感震惊。

被关了数日,没想到外面竟然大变天了。

“吾兄长现在何处?”

“汉中失守,右骠骑与姜维不和,便率残兵退驻阆中。”

“我去寻他!”

“姜维粮草将尽了。”

黑衣人意味深长地对胡博低语道。

胡博一愣,旋即冷笑起来,大咧咧起身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道:“我就说柳伸这帮人都是废物,你偏不信,最后还得看我胡某人的手段。”

“北地王可不是好对付的,你最好当心一点。”

黑衣人正色提醒一番,便带着胡博离开了大牢。

胡博自西北由执金吾卫士把守的永平门出,在茫茫夜色中奔往阆中。

黑衣人送走了胡博,看了看天色,便顺着城墙根向宫门走去。

龙堤池东的丞相府重又灯火辉煌,一如当年盛况,令人恍惚。

只可惜物是人非,北地王,世族不想打了,你又何必强求?

刘谌正吃着饭,莫名其妙连打两个喷嚏,不禁喃喃道:“艹,谁他娘骂我?”

夜风忽盛,吹动了房中窗扇,劈啪作响,将刘谌吓了一跳。

起身关好了窗扇,正要歇息,门外响起了张瑛的声音。

“殿下,臣来复命,秦楷满门上下五十三口俱已伏诛,其中男丁四十......”

“知道了,不用如此详细。”

刘谌打断了张瑛的话,五十三条人命,今夜被自己一言而决,心中多少有点波澜。

张瑛愣了一下,将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抓紧统计收缴的钱粮,姜伯约撑不了多久了。”

“臣连夜去办。”

转身正要卧榻安歇,惊鸿一瞥间,发现榻边的墙上似有刻画之痕。

刘谌连忙举起灯盏,凑近一观,竟是几行不显眼的小字。

“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

“兵难逾万,屡出不克,内外失和,学生难矣!”

“秋风宝剑,落日旌旗,年将花甲,天祚渺茫。”

这间屋子是卫继所安排,乃为后苑正房,开门推窗,便是芙蕖映眼,雅致景色。

房中陈列简单,别无修饰,一榻枕席,一方案几,便已是全部。

刘谌起身环顾整个屋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忽悲。

方才因为杀人所带来的不安与躁动,顷刻间烟消云散。

伸手轻轻抚摸着墙上那不易察觉的刻字,他仿佛看到了某个深夜里,那个孤独的身影风霜满面的站在这面墙前暗诉衷肠。

庭前的芙蕖仍有重开之日,可他却不能再回少年之时。

心中苦闷,只有在夜深人静时说与恩师来听。

刘谌放下了灯盏,走出房门,一池银辉闪耀,独立水畔无言。

身后,脚步窸窣,长史卫继轻轻走来,本欲奏报善后之事,却见北地王临水发呆,便上前拜道:“大王似有心事?”

“这间屋子,曾是何人居此?”

“当年丞相夙夜劳心,若不归家,便在此间小住。”

“自北伐以来,姜伯约回过成都几次?”

卫继心中疑惑,思索片刻,答道:“臣若没记错,自延熙元年从大将军蒋琬北驻汉中起,至今似乎只回来过三次。”

风吹芙蕖摇曳,何妨秋风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