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兄你在勒索我
这应该是灵感上师七窍中流出的血。
如果任由它滴到华严头上，华严抬头之后，自己立刻就会成为居心叵测潜入天王寺，偷袭并残忍杀害德高望重的上师大德，并且胆大包天藏尸于居士头顶的红笠区、乃至疏雨卫星城第一凶人。
要是天王寺封锁消息的力度不够的话，以后自己定会在恶人榜上占有一席之地，但自己现在就会死，立刻马上。
顾不得多想，黄敕像是蒲团烫屁股般，瞬间从地上跳起，同时舌尖一顶上牙膛——
“阿嚏。”
惊天动地的喷嚏声裹挟着唾沫涎水，往华严头脸喷去，吓得他立刻抬手护住了头脸，身子也瞬间往后退了两步。
黑灯瞎火地，黄敕也不知道那滴血液有没有滴中对方，只能立刻装出羞愧之色，一个劲地向对方赔礼道歉，并扯起衣袖，手忙脚乱往对方头顶擦拭起来。
华严虽然护住了脸，但脑袋上还是被黄敕喷了好些口水，本来心头火起，正要发怒，见对方一个劲道歉，姿态也低，只得先把火气压下。
他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计较，先放下推拒的双臂，坦然接受了黄敕的擦拭，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才伸手拿住黄敕的手，说道：
“没事没事，黄师弟不用忙活了，我看你是着凉了。你们早说就好了，我给你们找个加热器来……”
接着却是话锋一转，问道：“黄师弟，我们天王寺的服务您还满意吗？”
黄敕正忧心头顶是否还会有血液滴落下来，不知会滴落到哪里，听到华严的问话，想都不想就拼命点起了头，忙不迭地答道：“上师的手艺那是没话说的，难怪天王寺声名赫赫，能执佛门牛耳，让什么自大禅院、虚头巴脑寺拍马都赶不上。”
他故意把自在禅院与虚空寺的名字说错，就是想用拍马屁的方式，来紧紧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
华严听得哈哈大笑，非常舒心畅快，不过却没有接话，而是一脸笑意地看向了黄敕。
黄敕心下登时会意，继续说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得感谢华严师兄，不但为我领路，而且不辞辛劳，寒风中为我护法，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了，之后一定备上薄礼，还忘师兄不要嫌弃。”
华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一说完，立刻开口道：“哎呀，黄师弟太客气了，什么薄礼不薄礼的，师兄我是出家人，可不贪恋世俗中的财物。不过嘛——”
华严拉长尾音，故意顿了一顿，同时将黄敕拉到那尊正在鬼叫的佛像旁边，然后才继续说道：
“黄师弟，你也知道，我在这天王寺里，说好听点是居士，说难听点，就是小厮杂役。不但要负责内门各位师傅们的日常起居，而且还要为寺里发展香客，劝信男善女募捐。关键寺里每月还要考核我们的绩效，并进行排名。
你看这都月底了，我本月的任务还差得远，老实说本来我今日是想上犍陀罗街去弘法的，这不师叔祖又有差遣。唉，黄师弟，说不定你下次见我，我已经被差派到净房去干苦力了。”
说着就假模假样地拉起袖子，擦了擦比盐碱地还干涸的眼角，继续道：“师弟啊，你看你能不能发发慈悲，帮师兄一把，我替佛祖感谢你了。”
说着就一指灵台上那被电子香烛照亮的立身佛像，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黄敕被他拉到远离尸体的地方，本来心中还有两分窃喜，此时听到对方这话，不但喜悦瞬间烟消云散，脸色也逐渐僵硬。
这黑和尚，不但皮黑，心也黑。
不过想到此时的处境，黄敕也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开口笑道：“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就不知道，华严师兄本月的业绩，还有多少缺额？”
黄敕觉得，华严作为居士，一个月寺里应该也就发个几百块钱，想来他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而且自己可是能与灵感上师联系的人，看佛面不行的话，看在僧面上，他应该也要有所顾忌。
想到此处，黄敕就看见华严那合十的双手悄然撤掉了一只，留下的右掌收起了三根手指，剩余两个摆出个剪刀的手势。
黄敕登时就放下心来，轻快地道：“没问题，师兄你告诉我身份码，我立刻给你转过去。”
华严本来已经做好了黄敕讨价还价一番的准备，此时见对方爽快答应，反而惊疑起来，道：“黄师兄，这两万块钱我可是替佛祖他老人家要的，你心甘情愿给了之后，可不能到处声张。”
他不知道黄敕与灵感上师到底是什么关系，生怕黄敕现在嘴上答应，但立马就去打小报告，或者有意无意泄露此事。
“你说什么？多少钱？”
黄敕刚才以为对方讨要的不过是两百块，所以爽快地就答应了，此时听到翻了百倍，声音因为惊怒，立刻变得尖锐起来。
华严赶紧伸手来捂他的嘴，同时小声喝道：“师兄小声些，有什么事我们都能慢慢商量，不要惊扰到佛祖的修行。”
他不提佛祖还好，一提佛祖黄敕就心中来气。
你算什么东西，替佛祖感谢我，替佛祖找我要钱，替佛祖安排修行，你这么厉害，干脆直接坐去大雄宝殿上，替佛祖接受香客信众的礼敬好了。
于是黄敕也不等对方确认数额了，脸一沉，怒声道：“不可能，你要是觉得我……”
话还没说完，黄敕的人造耳蜗里就听到了液体滴落到地板上的声音，瞬间让他从无明业火中清醒了过来。
这个黑秃驴是铁了心要从自己身上剐下几斤肉来，放在往日，自己肯定是不可能被他这么勒索的，但此时此刻，自己每和他多纠缠一秒，小命距离鬼门关就更近了一步。
况且自己虽然气恼对方这卑劣无耻的行径，但也不可能动手把他给除掉，对方修为肯定比自己只高不低，而且没有他在前面给自己探路，自己只要被寺里的其他僧众撞上，立时就是强闯禁地，殒命当场的结局。
看来今日这栽，自己必须得认下了，不过栽多大个跟头，还得再计较计较才是正理。
黄敕停顿了一秒，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与烦躁，放平语调接着说道：“师兄，我这么和你说吧，我现在就只有五千多块钱。”
华严听到对方主动交底，看来是同意了自己的要求，而且这五千比起自己的预计，其实也低不了多少，登时喜上眉梢。
但黄敕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皱起了眉。
“而且吧，我每个月得归还一万三千多的劳谦贷，今晚十二点，就是我本月扣款的时间，所以我最多只能给几百块的香火钱。”
劳谦贷华严自己也背着，不过他作为一投放就被选入天王寺的幸运儿，只要还在寺里一天，每个月的劳谦贷寺里都会代为结清，所以他并没感受过什么压力。
于是黄敕话才说完，他就已经开始构思，怎么才能再给黄敕施加些压力，好让对方识相地再多给点。
好不容易能逮到一只肥羊，不薅够本了，以后哪里去找这样的机遇。
况且你黄某人的劳谦贷，关我华严屁事。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黄敕又继续说道：“劳谦贷逾期的后果，师兄可能不太清楚，也没感受过。起初的三个小时，银行只是加收每小时百分之十的违约金。超过三小时了，银行直接向地府起诉，那个时候就算想还，也还不上了。接下来地府受理后，黑白无常就会通过泥丸宫，将三魂七魄勾押至炼狱，而牛头马面，则会根据泥丸宫的定位，来阳间回收肉身。”
“师兄，谁破坏已被银行起诉之人的肉身，谁就要承担这具肉身的剩余贷款。你说我要是还不上劳谦贷，直接死在了这天王寺的后山，我这具臭皮囊，你要怎么处理？”
“你说到时候牛头马面来了，会不会因为怕打扰了佛祖的清修，就不往山门里进了？”
黄敕此话一出，华严脸色立时扭曲狰狞起来，哑着嗓子怒问道：“你是想威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