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错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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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小库尔特[7]。我六个已长大成人的孩子都这么叫我。其中三个是我收养的外甥,另外三个是我自己的孩子。他们背后叫我“那个小的”。他们以为我不知道。

我在演讲中说过,艺术家的一个实际可行的使命,就是使人感到活着至少还有点意思。那时有人问我,是不是知道有哪些不辱使命的艺术家。我回答道:“甲壳虫乐队。”

在我看来,地球上最高度进化的动物似乎觉得活着很狼狈,或者甚至处于更糟糕的境地。别去管诸如理想主义者遭受酷刑等那些极端的例子。我生活中的两个重要女人——我母亲和我唯一的姐姐艾丽丝,或叫艾丽,现如今都已在天国。她们都曾憎恨生活,而且对此直言不讳。艾丽会大声叫嚷:“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马克·吐温这位当时最幽默的美国人,像我现在这样七十岁高龄时,发现人生对他本人、对别人都是个沉重的负担,因此他写道:“自我长大成人以后,我从来不希望任何已获得解脱的亲友重获新生。”这句话是在他女儿简突然去世几天后的一篇文章中写的。那些他不希望获得重生的人中,也包括简,还有另一个女儿苏珊、他的爱妻和他最好的朋友亨利·罗杰斯。

马克·吐温没来得及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但他已经有了那样的感觉。

耶稣在圣山上的布道中讲到了人生如何不幸:“为悼亡者祈福”“为逆来顺受者祈福”,以及“为行善而饥渴者祈福”。

亨利·戴维·梭罗[8]有一句名言:“芸芸众生,求存于无声的绝望之中。”

所以,我们污染水源、空气以及表土,并在工业上、军事上制造越来越高效的毁灭器械,也就一点儿不难理解了。让我们抛开虚伪,实话实说。对几乎所有的人来说,世界末日来得越快越好。

我的父亲,老库尔特,是个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建筑师,自己得了癌症,妻子大约十五年前自杀身亡。他在家乡驾车闯红灯被捕,后来被发现他没有驾驶执照却整整开了二十年车!

你知道他对逮捕他的警官说了什么?“枪毙我好了。”他说。

非洲裔美国爵士乐钢琴家费茨·沃勒[9]在演奏达到出神入化的忘情境界时,总要大声喊叫。他喊的是:“趁我高兴谁来一枪崩了我!”

各种枪支的使用就像用打火机一样方便,价格像烤面包机一样便宜,任何有杀人念头的人,无论想杀父亲或费茨或亚伯拉罕·林肯或约翰·列侬或小马丁·路德·金[10]或一个推婴儿车的妇女,都只是举手之劳。借用老科幻作家基尔戈·特劳特的话来说,这样的发明足以向每个人证明,“活着只是烂屎一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