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来我是个热血笨蛋
新纶似乎一直都在雨中。
照业举着伞，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念叨着。
出了屋子，走到街上，虽然仍有雨幕，但雨水已经非常细小，能见度高了非常多，可以看到，街上的两边，也都是像照业那样的单独的小别墅。
基本上都是带多层楼的小独栋，但每栋楼的样式都不尽相同，看起来各有特色。
而在这之外，沿路的风格，则有一些蒸汽建筑的感觉，像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伦敦那样，看起来稍微有些暗，道路上甚至能够看到敞篷的双层马车，但并没有马。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一栋别墅到底是个什么级别，因为按照他搜集的资料看来，在这个世界，“房子”似乎并不贵，至少肯定不如奇点产品。
沿着道路一直往北，能够到这座城市的警察厅，照业走的并不着急，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
他需要确认另外的一件事——这个世界的人是个什么状况。
虽然他已经见过警察之类的，在前身的调查笔记中，也看过非常多的“人”的信息，但他并不能就这么马马虎虎地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虽然语言相似，但文化截然不同，在这种基础上，他想当然地根据调查报告就料想某些人没有嫌疑、某些人有嫌疑，就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但是，一路上，走了十几分钟，照业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这让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这片区域的人比较少？亦或者这个世界的人本来就少？还是说这个时间点，这个世界的人还没上班？
都八点多了——
照业穿越前，六点半就要换班诶。
终于，在一个车站一样的小亭子下，照业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半身大小的立体影像在车站的两边不停地变化，遮挡雨水的顶棚和透明的墙壁上似乎也变化着色彩。
照业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发现那虚拟立体影像，似乎是某种机械义体的宣传语。
但和照业想象中的那种用霓虹灯和重复性广告词直接塞入你脑袋里的广告不同，这些虚拟义体的广告上并没有磨人和头疼的广告，只是在一个又一个义体下，列清楚各种乱七八糟的数据。
包括重量、形状、出力、过热出力、抗击打能力，等等等等，非常繁杂，照业下意识点了点，甚至能够拉动这虚拟影像，查看更多的数据。
照业看到了一个非常帅气的蓝色机械手，还有变成钻头或者手炮的功能，装在人的手上看起来非常酷炫，让照业相当感兴趣——但他很快就转头看向别的地方上去了。
相比于直接在车站两边的虚拟影像的广告，牌子上的广告看起来要比较符合照业的刻板印象，大字加上破碎的画面以及一堆五颜六色的颜色堆积在一起。
“大爆！《安提尼传》破票房记录，或成博物人最爱电影！”
“难民人数又破新高，博物人工作要被抢走了！”
“黄金剑失窃，不知名小侦探接受委托？一定又是他妈的关系户！”
“好消息，我市上月因肢体冲突死亡人数首次跌落一千！”
……
光从新闻消息上看就不正常。
照业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也能上新闻。
穿越前自己虽然升职升的挺快，但可是从始至终默默无闻啊……
出于自己最原始的目的——了解这个世界，搞清楚另一个自己死亡原因，然后在这个世界安全地生活下去，所以照业开始详细地看几份大篇幅新闻的信息。
安提尼传，照业还以为是这个世界的什么历史人物，结果是一个上个月才刚刚被逮捕的“罪犯”。
“安提尼传讲述的是少年安提尼因为生活在社会底层，被博物馆旗下小公司少爷欺凌，奋起反抗，最终成为一代黑帮巨星，然而安提尼仍然没忘记少年时的经历，他努力庇护底层人民，同时反抗财团，却最终不能力敌，悲惨落败，沦为公司的手下败将。
本篇电影揭露了财团的疯狂，剖开光彩鲜丽的外表，揭开了博物公司的层层黑幕和恶意，是导演第四部个人传记电影，从内到外解答了博物人……”
照业不再往下看了。
他找了一下出品方。
嗯……
博物影业？
真出生啊。
投资这样的电影，让民众为这种人花钱买票，然后什么也不改？
更加离谱的是，看了一下其他的新闻，从西边跑过来的难民居然还有很多，而且是明知道博物公司不是什么好鸟，但还是发了疯往这边挤的人。其中似乎甚至有大部分直接因为本地黑帮的冲突死在这里。
虽然猜想这个世界很乱，没想到这么乱。
“嗡——咔嚓——”
嗯？
照业回过头来，看到一辆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公交车停在车站边，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慢慢地走下车来，看到了照业。
三四个长相奇形怪状的人，慢条斯理地走下了车。
之所以说奇形怪状，自然就是因为他们的样貌和照业印象中的“人”不一样，有的人手臂完全是巨大的机械，有的人整个人荧光瓦亮、冒着绿光，有的则高两三米看起来像是个铁塔，有的人则干脆换掉了脑袋。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的公交。
而在这之外，又有些诡异的点。
在滴滴答答和咔嚓咔嚓的机械声之外，这群人都西装革履，戴着高高的礼帽，举止行为看起来受过良好的教育，看起来彬彬有礼。可他们身上的刀、斧，又在告诉照业，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文明人”。
“呵，”一个戴着圆帽，穿着灰色西装，右半身有一只巨大红色机械臂的男人注意到了照业，他用那壮硕的机械手臂，轻轻抬了抬帽子帽子，“您好啊，侦探照业。”
照业回礼，说了声好。
没想到前身认识这么多人。
或者，这个世界信息流通比较快，所以有和照业相关的新闻，那绝大多数人就都能认识？
终于见到了人，但这群人似乎并没有和他聊天的念头，照业看了会儿新闻广告，觉得没有更多有用的东西之后，转身继续走。
这反倒是让剩下的那三四个义体人面面相觑了起来。
“真是怪了，今天这照业这么安静？”
“这小子前天还跟老子吵什么不能欺负弱小来着？”铁塔一般的人挠了挠后脑勺，“老子要是不欺负他们，那老子怎么活？”
“我也寻思这孙子怕不是又要喊什么正义、公平，脑袋一热跟咱们动手呢。这孙子脑子不正常，精神斩击感觉格外痛。”
两个人嘀咕着。
戴着圆框单片眼镜，脑袋有一半机械化的领头人眼睛闪过一串字符，随后哈哈大笑：“草，我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老实了，原来黄金剑就是这小子的事儿。估计忙着找东西呢！”
“什么？哈哈哈——我也看看！”
“好好好，这傻比侦探终于没工夫碍着咱们了，今天一定要把那群混吃的灾民都赶出去！”
照业走的不急不慢，声音慢慢离他而去。
照业并没有对他们口无遮拦感到愤怒。
他只是恍然惊觉——
这个世界的“自己”居然是一个容易热血上头，不计后果，会和这样的人争辩甚至有可能动手的人？
他心中道了声好险。
他的的确确看了非常多的，前身的调查记录，但那些调查记录是货真价实的流水账，每一份调查记录，都是案件的过程和信息，其中并不夹杂前身的个人想法和感想，有的，只有对嫌疑人的判断和猜想——那并不是日记，只是笔记、记录。
所以，照业只是把前身当成一个经验没自己多的、另一个自己，但现在这么一看……他俩性格方面也不同啊。
随后，他又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会想要找人，除了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状况，还有，则是想要了解“自己”。
单纯从笔记中，是很难搞清楚前身是个什么人的，他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想要装前身，那当然得有一些对前身的了解，正因此，靠外界的人对前身的认知来判定和推测，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不过，一群性子不对付的人的话，是不够全面的，他需要了解更多。
照业就这么一边模糊地构建一个“自己”的样子，一边绕着远路在路上尽可能地找人，不知道是不是警察那边不耐烦了，在照业磨磨蹭蹭的时候，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停到了照业身边，车窗拉下来，里面正是昨天那个中年警官。
“照业，你小子磨蹭什么呢？赶紧给老子上车！”
“欸！诶诶诶，不好意思，迷路了迷路了！”
“你特么都在这两年了，还迷路，真是——算了，赶紧的，总公司的大人物等着你呢！”
照业尬笑着上了车，心中却很是满意。
稳了——
他大致上搞明白了。
“自己”应该是一个正直善良、热血上头、不计后果，认定一条路之后，就会死脑筋地走下去的“执拗”侦探。
在这种世界下，他怎么活到现在的？
哦——死了啊，那没事了。
照业有些无奈。
这下前身为什么会死，就更难解答了，因为就前身这性子，两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被人下手打死，在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啊？
自己得尽早解决身上的案子，然后找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生活顺便寻找怎么回家。
一边琢磨着，一边照业还看着至理之书上的案件记录，一边，他也在应付车上的人。
和昨天一样，车上仍然是那三个警察，一个司机、一个中年警官、一个脑袋完全机械化的半人警察，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的话题。
一些照业根本不知道或者才刚刚从广告牌上知道的话题。
但和昨天不一样，今天的照业已经能够冷静并且瞬间回话。
比如说中年警官感慨最近生死格斗没意思了，照业就会立马反驳说这种东西就该取缔。
机械警察说异常害死了多少人，照业就攥紧拳头，愤愤不平，一副忍不住想要出手的样子。
而在这之外，他们讨论的话题，什么奇点啊、局势啊，照业也是随口应付。
没有人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昨天的在机械警察，还会狐疑、会怀疑照业，中年警察会审视照业，今天他们就完全抛下那些违和感了。
就好像照业真的就是照业一样。
不一会儿。
警局到了。
和照业想象中的景象不一样，警察部的样子并不是英格兰的苏格兰场的样式，建筑装潢上，看起来更像希腊风，各种各样的柱子排列在建筑四处。
照业下了车，正准备再观察观察，迎面就被巨峰笼罩了目光。
“我艹！”那中年警官在下车的时候也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只见一个穿着和他同款制服的某个女性，双手抱在腹部，努力地撑着巨大的双……双导弹——
机械警察的脑袋咔嚓咔嚓地作响，闪着电光，几乎要冒烟乃至短路。
不是，啊？
“多莉，你特娘的换错义体了？”中年警官手指微颤，指着女警，憋了好久，最后才忍不住蹦出来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