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忆
“你有什么资格用她的名号来命令我？”
这句话一出，餐厅里的气氛简直要跌到了冰点。
杜丘生没有在意自己的养父是不是已经怒火冲天，继续语气冷冽地说道：
“你甚至不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你今天一整天做的事情就是给害死她的冬塔拉到了一批法师们急需的雪石。
“真好，这下冬塔又有一批材料去造更多的法师了。
“说不定彩铃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鼓掌呢。”
杜丘生毫不留情地嘲讽着杜长峰。
“你！”杜长峰气得憋红了脸。
杜丘生依然不依不挠：“而且你不是被杜家赶出来发配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吗？
“让彩铃也不得不跟着你一起出走九州，最后连联盟的土地都没踏上，就死在沙漠里。
“如果要算彩铃的血债，一笔记在冬塔头上，另一笔就要记在杜家头上。
“把我送回杜家？那和我留在多弗城又有什么区别？”
杜长峰终于怒不可遏：
“杜彩铃是我妹妹！”
他气愤的双眸中流淌出悲伤：“我最疼爱的妹妹！
“我苦命的妹子那么善良……那么隐忍……却遭了歹人的毒手……
“如果只是我一人，哪怕我只是个不中用的鳞道人，我也要杀上冬塔，让凶手血债血偿……
“但是彩铃走之前最后的愿望……”
杜长峰哽咽了一下，他抹了一把脸，不再瞪着杜丘生，而是把脸埋进手里：
“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她说她没有机会‘看着小丘生长大的样子了’，让我好好替她看看……
“只要我把你送回杜家，就算不受杜家待见但好歹也性命无虞……
“还能某个营生，至少不像现在无所事事……
“啊……我的傻妹子啊……”
杜丘生也沉默了。
杜长峰对他这个养子有爱吗？
杜丘生不敢昧着良心地说没有。
因为他知道……如果真要算杜彩铃的血债，那么还有第三笔……要算在他杜丘生的头上。
但是杜长峰十五年如一日视他为己出。
对他来说，杜丘生是唯一的家人。
所以他就算要和家人分离，也要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但是很可惜，他不知道杜丘生正在做什么，也不知道道藏九州对于杜丘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杜丘生绝对不能离开这里回到九州。
至少现在不能。
父子两都陷入了沉默。但是此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杜彩铃撒手人寰前的嘱托。
杜丘生脑海中回忆着他忘记不了的那个画面——奄奄一息的杜彩铃躺在杜长峰的怀里。
她灵动的大眼睛已经被烧穿，只能让杜长峰握住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摸索着。
那是杜彩铃熟悉的胡茬拂过手掌的感觉。
“大哥……大哥……是你……是你……
“你一定……要把小丘生带出去……好好照顾他……”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怕是……看不到他长大的样子了……大哥……一定要替我好好看着他……
“丘生……小丘生……”她想伸出手去抚摸一旁的杜丘生，但是却无力地垂了下去：“你要和……大哥……你们俩要好好……的……”
杜长峰的嚎啕大哭声里，杜彩铃的头无力地垂向了一边：
“大哥……我看到了……巨磐城的山荷花……好美啊……”
杜丘生结束了回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杜彩铃死前说得最多的，就是“好好的”。
那个傻姑娘，直到去世，都没有想着自己，满脑子都是杜丘生和杜长峰两个人。
她会想看到他和杜长峰两个人如此恶语相向吗？杜丘生检讨了一下自己的言行。
他平息了自己翻涌的情绪，然后瞪着一双通红的双眼对杜长峰说：
“我不会离开的……就和你不离开的多弗城理由一样……”
同样心绪难平的杜长峰沉默了良久，开口说：“那明天等商团和威灵顿家商谈完，我再和商团说一声，不用劳烦他们了。”
杜丘生抓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威灵顿？冬塔三次席之一的威灵顿家族？
杜丘生心里一动，想到了一个点子。
“明天……我替你去。”
杜长峰猛地抬头看向他。
“不是想让我有个营生吗？”杜丘生说道。
“让我去做商团和威灵顿家的中间人。
“我不是什么只能一直仰仗着你替我思前想后的金丝雀。”
杜丘生的语气很坚定，他没有管杜长峰的些许迟疑：
“只要我能接替你完成商会的工作，就不要再说什么要把我送回九州的话了。”
杜长峰有些惊讶杜丘生的选择。
这个孩子从来不过问他的事，他一直以为杜丘生对商会的事情不感兴趣。
杜长峰突然反应过来，杜丘生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了。
说不定真的可以由着他试一次。
见杜长峰没有反对，杜丘生就当他是默认了。
能够主动出击的，不只有深红的神秘法师，“顾问”先生。
同样还可以是他，九州道人，杜丘生。
这才是他的最大优势！
——
同样是达利安被杀、铁狱遭到深红劫狱后的这个早晨。
在杜丘生尚且魂渡神国、觐见法神的时候，另一个少女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醒来。
这里是位于冬塔北面的一片巨大庄园，很难想象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有如此大一片建筑稀少的自然景观。
而这座巨大的宅邸是这庄园里唯一的建筑。
这里是冬塔次席，安德路·威灵顿的威灵顿家族所在的地方。
而醒来的少女，正是他的独女，柯希娅·威灵顿。
柯希娅坐起身来，栗色的长发自然垂落下来。
她掀开被子，正要起床，就看见……她床侧前方的地板上有一个“小可爱”正在伸出触须，朝她的方向摆动，仿佛在跟她说早安。
她抄起自己的拖鞋，就想拍下去。
但是她想了想，停止了自己的行为。
她一个纵身而跃，像一只小鸟一样轻巧地落在了更远一点的地毯上，然后咚咚咚跑去打开房门，对着外面大叫：
“来人啊！！！有蟑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