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方外皆闻浪子许
“哎呀!师父,你咋冒烟了!?”
翌日初阳,楚红灵就带着悟屠小师傅火急火燎地冲到韩王府。
此刻韩王府的楼宇已然彻底倒塌,不过想想也该如此,那般恐怖的玄雷坠下,再坚固的楼阁,都难以支撑。
只是神奇的是,整个韩王府的人,却并未因这天雷而丧命,只是一个个晕厥在地,紧闭的眼皮通红,想来是被那雷光灼了眼睛。
那是天机降下来击杀天杀之人的天谴,却是不会要了常人性命,影响到命数的运转。
废墟中,悟屠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师父,此刻,他正浑身焦黑,身上向上升腾着青烟。
在戒善的一旁,许浪也没好到哪去,同样是被雷劈了个脸如黑炭,此刻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楚红灵一阵心疼,赶忙和悟屠一人一个,将二人扛了回去。
趴在憨憨主公的背上,身子已经是没了多少感觉,但许浪的思绪却是始终在动。
这次冒险直接对上步风尘,他其实是有依仗与考量的。
他梳理了见到戒善后的种种,渐渐猜到了戒善不断帮助自己的原因。
戒善是方外之人,又是佛门高僧,对因果的感应远比常人更加敏感,所以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被什么东西侵夺了造化,故而顺应此中因果,主动献了慧眼。
而不断帮忙,则是因为佛缘参半,他与自己因果未尽,还有着联系。
所以必要时这戒善一定会帮自己。
而更深层的依仗在于,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同寻常,确切的说,是前身的不同寻常。
自己穿越而来,天机卦盘随之出现,但在这之前,已经有那一团代表所有已死天杀者怨念的黑雾藏在了前身的身上。
从步风尘口中,他也听到是某位方外之人放进来的。
而方外之人想来是不会走闲棋的,被放入黑雾,意味着这个人还有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
在自己没做之前,他应该也不会让自己死。
有了这份依仗,虽然依旧冒险,但他选择了肆无忌惮地去疯魔一把。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前身的残念,将他拉入了更加深远的布局。
步风尘等方外之人,算计他临川起风的一时,却是没想到,有人从前身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在他身上谋划了。
而那天机卦盘的存在,和自己的到来,竟也在谋算之中。
想到这些,许浪感觉到自己就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死死缠住,喘不上气来。
他好想怒吼,吼着这到底又特么是谁?到底还有多少人在他的身上放了算计!?
只是到最后,却只是在心中,发出了几声轻笑。
他快要习惯了,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从来到这方世界,就一直处于被算计当中,很不乐意承认,但他似乎已经适应了。
同时,心中的逆心与狠厉,也渐渐开始萌发,壮大。
“呵呵,都来,都来!且来算我,且来谋我,且来拿我许浪当个棋子试试看,今日步风尘,就是来日诸位!”
缓缓睁开眼睛,忍着身上的疼痛,他用下巴抵住憨憨主公的肩膀,轻声道:
“主公,没死吧?”
楚红灵闻言,莞尔一笑,却又是担忧地看他一眼:
“没死没死!别说话了,你现在太虚弱了许先生!”
闻言,许浪却是全然不听劝告,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良久,自信而又狡黠地道:
“没死就好,我也没死!咱俩都没死!哈哈哈哈……”
话音一落,脑海之中,天机卦盘上,赫然出现一个【破】字。
天机,逆转了。
……
云村,云沧海腾然起身,目光惊骇地看着月舒城的方向。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敢相信。
他身前那张摆放着棋盘的桌子,被这一起身给带了一下,上面的棋局,乱了。
“一个棋子,将棋手,拉下马了……”
“这方外,要出一位新的卦手了吗?”
“许浪,许浪……”
当初被他棋局戏耍,一门心思来求虎符破卦的那个小子,已经不一样了。
他有预感,再见面时,这小子可能会更让他大吃一惊。
……
钱阳镇,吃刀人钱阳缓缓走在长街上,看着路旁渐渐没落的刀铺。
多年未曾回乡,此番回来,却是见到了锻刀一脉的没落。
可眼中失望之际,一个街上摆摊的小刀匠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铺面上摆的几把刀,虽然难有名刀之姿,却别具一格,下了功夫,加了巧思,带着一股子灵气。
难得见到这么一位锻刀匠的好胚子,他走上前去。
“小刀匠,刀锻的不错。”
听闻夸奖,小刀匠嘴角一咧,心里一乐:“客官谬赞了,小子还有挺长的路要走,比起那些老前辈,差得远呢。”
“沉心锻刀百年,他们都将不如你。”
“客官说笑了,小子凡人一个,寿岁长远也不过几十载,锻不了百年的刀。”
闻言,钱阳只是笑笑,转而又问:
“这些刀中,哪把是你最中意的?”
“嘿嘿,小子最中意的那把,已经卖出去了。”
“哦?刀唤何名?”
“望川。”
“望川……”
听闻此刀名讳,吃刀人钱阳似乎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目光看向远方。
同时,指节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刀柄,心中开始演算。
片刻,他的眸光中,难得出现了几分慎重,月舒城的事情,他已从卦中知晓了。
“望川……的确是一把快刀。”
……
“驾!驾!驾!”
大虞北境,车夫正不要命似的抽打着马匹,一辆马车在道上疾驰。
这些天,他马鞭都抽断了好几根,马也累死了好几匹,可这车里的女人,却还是嫌慢。
“唉!这单生意可真难做啊!”
心中暗叹着,他又准备继续抽打马匹,身后车厢内,却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停车吧。”
“嗯?姑娘?”
“停车吧,不去了。”
“啊?不去了?”
“不去了,不用去了。”
车厢中,那女子看向南方,双目中,似有悲戚,又带着深深的缅怀。
“步风尘啊,这天下,居然有人敢向你出手……”
话罢,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像在默哀,像在压抑自己的躁动。
良久,双眸再度睁开,眼中的缅怀与悲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怨毒。
“无论你是谁,我画皮鬼,都会让你血债血偿!”
……
卧佛寺中,和戒善并排躺在床上修养,许浪全然不知,他的名字,开始被越来越多的方外之人发现,并且记住。
棋子是不需要被记住名字的,而如今,他,有资格,而且需要被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