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令牌
“听说了吗?打南边来了个狠人,自称浪子许,每晚都爬人窗头。”
“这谁人不知啊?齐地这些日子,浪子许威名震耳欲聋啊!公狗听了都得把母狗护在后头!”
“前几日蛮子派大官来咱齐地,结果当晚就被这位给偷家了!”
“啊?蛮子都不放过?俊才!俊才啊!”
清江之北,毗邻南境的,是齐梁二地。
正北为梁地,而齐地则在东北。
齐地一处名为奉镇的小镇,许浪正身着黑衣,头戴斗笠,于一处茶摊落坐。
一边喝茶,一边倾听茶客们的交谈,打听着齐地的讯息。
只是此刻,他握着茶杯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粗重的呼吸连喘好几下,才终于被按捺下来,恢复平静。
口中则牙疼一般地挤出一声低语:
“杜仲!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此番入齐地,他自然是有图谋的,刚好悟屠小师傅和杜仲前来帮忙,他心中自然欣喜。
为了掩人耳目,许浪特意派遣杜仲率先入齐,吸引齐地官家的视线,他才好在齐地做事。
只是他早该料到!早该料到啊啊!!
檐上飞鸟能如何吸引视线,自然是……
摇头轻叹,有杜仲这么个货在,他的名声是别想好了。
没再细究此事,他闭目,开始在脑海中整理着这两天在齐地打探到的消息。
蛮族刚打来时,齐梁二侯拼死抵抗,死守封地,不过后来人们都明白,那不过是为了抬高价码,最终,齐梁皆降了蛮族。
后来,蛮族由于兵多,却官少,没办法完全吃下齐梁二地,便仍由齐梁二侯在封地自治。
并且准其封王,让其成了齐王与梁王。
初时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许浪其实很是不解。
打下北境,却又让大虞藩镇诸侯称王,稍有不慎,便相当于放虎归山,使其再度成为心头大患,蛮族怎会行如此之事?
只是,当他更深入了解了齐地局势之后,不得不感叹,那位呼延朝,当真是手段了得。
齐梁二王归降之后,麾下兵马被彻底打散,仅被留下二人的卫军不足三千,此举直接将兵权收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便蛮族承诺给到归降两人丰厚回报,但这一点,是底线,两位新王也自然无法拒绝。
仗都打输了,降也降了,没道理给他们留兵马。
而后,蛮族王庭却又给了两位新王军中官职,分别为镇齐大将军和镇梁大将军。
分予二人各自五万蛮军,让其指挥。
“大虞的败军之将,指挥蛮族兵马,呵,指挥得了吗?”
许浪不禁摇头轻叹,蛮军哪里会听他们的。
此举其实相当于让蛮军镇守了两地,却在明面上,把齐梁二王,绑上了蛮族的大船。
之后无论这些蛮军在两地做什么,都可以对外说是齐王与梁王的授意。
大虞民间百姓的反意和仇恨,将被很大程度上从蛮族身上,分化至两位新王的身上。
没了民心,齐王和梁王再想聚兵抗击,就变得不再可能了。
两人心中对这些自然明了,但其实在其决定归降的时候开始,这些东西,他们已经不在乎了,也没法再去在乎了。
不过这般局势,却是对许浪有利。
“他们失了民心,我们的出现,才更能让百姓们心向往之。”
轻声自语,许浪起身,准备离去。
城中官面上的局势已然打探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他该去各处山头,打探下乡野的局势了。
蛮军驻扎以来,最为繁重的一项工作,就是剿匪。
只是,那是匪吗?
于蛮族而言当然是,但于大虞而言,绝对不是,那是百姓们,复国的残念。
“小二,茶钱放桌……嗯?我钱呢?”
许浪刚欲将茶钱放于桌上离去,一摸身上,神色却是一滞。
他的钱袋,不见了。
为防意外起卦,这次他的钱袋里未放铜钱,全都是些碎银。里面还有极为重要的一块令牌,那是被他施加了卦术,来为憨憨主公指路用的。
“客官啊,可不兴这样的,几文茶钱,真没必要。”
显然,小二把许浪当成了想喝霸王茶的人了。
许浪此刻是一脸的尴尬,他自然是有逃单的本事,可引来镇上的驻军,可就不好了。
而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眸光忽然瞥到不远处,几个孩童正朝他扮着鬼脸,为首的那小子,手上拿着的,正是他的钱袋。
只能说许浪现在还只是空有三境武夫之力,感知和招法等等都不大行,居然被这么几个小子摸去了贴身之物。
不过他倒也不急,看着几个小偷奔逃而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既然被你们拿去了,就让你们为她指路好了。”
自语过后,许浪歉然地看向茶摊小二:“钱袋丢了,着实不好意思。”
小二也看见那几个小崽子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
“算了,客官,这茶钱就不要了,那些孩子是山中匪徒之后,过得着实可怜了些,还请客官息怒,莫要伤了他们。”
说罢,小二收拾起了桌上茶具,遥看孩子几个奔逃的方向,自言自语起来:
“何必呢?国都亡了,还坚持什么呢?让孩子也跟着遭罪……”
许浪也遥望着那些孩子,嘴角却是带着笑容,像是回应小二一般,自语着:
“还好有他们啊,他们还在,还有人抗争,那国,就还没亡。”
……
“多少?点清楚了没?”
“没多少,彦哥,现在人们都穷。”
奉镇以东的奉山脚下,刚刚年满十二的齐彦指挥着一帮小孩,清点着今日从镇上偷来的东西。
他们本是农人家的孩子,就住在这奉山内的深谷当中,不时会有蛮兵以剿匪的名义来清剿他们。
好在家里大人们借着地利,一次次艰难挡了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这些调皮的半大小子,其实是被严禁出谷的,农人淳朴,更是不会允许他们去偷东西了。被发现,怕是逃不过一顿家教。
不过齐彦却是已经不管这些了,他虽年纪小,只有十二岁,但他很多事都清楚明白。
要入冬了,谷里没有田,粮食也不够,山里果子野味都避冬消失后,他们就没吃的了。
他急啊,虽知道不道德,但还是和这一帮小伙伴一起,搞起了这偷盗营生。目的,也不过只是想多买些粮食回来过冬。
“嘿!急急如律令!”
这时,年纪较小,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枚木质的木牌,比划了起来。
“彦哥你看!这是不是仙人的令牌,可以召唤天兵天将的那种!它能帮咱们把蛮子都打跑吗?”
小孩子的想象总是天马行空,齐彦闻言也只能是小大人一样摸摸他的脑袋,苦笑回道:
“这世上哪有这种东西?”
只是说话间,想到父辈深藏谷中反抗的凶险与艰难,齐彦心中叹息:
“真有的话,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