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樟柳术
握紧手心，一寸一寸向外用力将硬物扯出，富有弹性的红线被拉扯到极致再崩断，像是某种结缔组织淅淅沥沥地掉出洞口。
随着硬物被完全拿出柳树，一声惨厉的尖叫从血淋淋的肉洞深处传出。
“啊——”
被吵得脑袋疼，抬起抓着金铃的左手揉了揉耳朵，钱慕歌看向躺在右手心之物，一个长二寸六分的小人偶，一手阳印，一手阴覆。
手指稍微用力，人偶便化作枯叶散去。
“咯咯咯……被发现咯……”
手心的金铃猛颤一瞬，再抬眼，寂静的柳树林里黑影重重，笔直的树身完好，再不见血腥残忍的一幕。
勾缠在手心的黑气消散，钱慕歌眼底的金光也随之隐没。
通灵结束，眼神落在干干净净的掌心，恶心的触感犹在。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在炼樟柳神这种邪术。伸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想要擦掉并不存在的脏东西。
与此同时，在一间漆黑的房间内，被红布遮盖的神像传出瓷器清脆的开裂声。
“你敢晚来一分钟，我就多揍你一拳，赶紧给我下来！”
林子外倏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思路，有女生正站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外跟人打视频电话：“我知道不干你事。我已经打听到了，那天是符满声约了小蔡钓鱼……今天好不容易逮着她，晚自习都逃了你都不来看看，是不是兄弟啊！”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女生顿时破口大骂：“她有什么好怕的？周唯褚你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谁给你的胆子！烂瘸子去死吧！”
她骂了好一阵，转头却发现电话早就被挂断，何建城被气得够呛，扬手就把手机往灌木丛里用力砸去。
发泄了一通后稍微冷静了些，左右看没人，又灰溜溜地弯下腰爬进灌木丛里找手机。
“该死的周瘸子，他不去我自己去……这是什么？”
好不容易找回手机，何建城灰头土脸地从灌木丛里站起身，这才注意到手心被什么东西硌得有些痒。
一根彩线。
“恶，什么东西。端午辟邪的彩线？”刚想嫌恶地丢掉，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冰冷的触感让何建城顿时联想到中午令她不悦的场景，抬眼一瞧，却是个不认识的漂亮女人。
“你谁啊？放手！”何建城用力地挣脱开手，她神经大条，大晚上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人并不能吓到她，翻着白眼骂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找死是不是。”
“口造恶业，你多积点德吧。”钱慕歌自顾自地从她手里抽走五色丝线：“给我看看。”
何建城：“知道是什么垃圾吗？你就捡。”
线上缠着一缕长发，断口被拉得很细，像是被灌木丛给勾断的。
她能感受到长发的主人已经离世。
阴气不算太强，她发给周唯褚的东西上都有她的气息，震慑住这种邪祟绰绰有余，倒是不用多跑一趟。
抬起头若有所感地看向小区内其中一栋高楼，拿出手机给周唯褚发了条消息。
周唯褚收到消息的时候正缩在房间里跟朋友打游戏，钱慕歌给的电子符咒就在一旁的屏幕上亮着，他决定这一晚上都不睡觉，全靠游戏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怎么还来，有完没完……”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周唯褚才挂了何建城电话，还以为是她发来的骂人消息，懒得看，戴上耳机打开麦骂了两句队友的操作：“赵王八你到底会不会打？你怂蛋吗？躲在后面干什么，上啊！”
赵望柏委屈的声音顿时从耳机里传来：“我上了啊，只是被秒了而已，不信你问罗加毅。”
赵望柏还指望着同在一队的罗加毅能出来公平公正地说两句话，谁知对方只是笑了两声，理都没理他，反倒疑惑地问周唯褚：“你那边什么声音？嗡嗡嗡的，吵死了。”
周唯褚好不容易把撞邪的事情抛之脑后，光是想到自己做这些事的原因背后就冒出层层冷汗，插科打诨道：“哎呀，我只跟赵王八说了，还没跟你说。我不想在晚上说这件事，明天当面跟你聊。”
他不想说，但一向嘴欠的赵望柏可不管他到底怕不怕，笑嘻嘻地就要把他找自己要大仙联系方式的事情说出来：“还能是什么，你转200给我，我现在就跟你说。”
心下一急，周唯褚恶狠狠地打断他：“赵王八你不怕死就继续说！”
“我就说，就说。”
几人正乱糟糟地东一句西一句地吵，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问话：“小褚？你怎么还没睡？”
听见父亲的声音，周唯褚把耳机半拉下，眼神没离开过屏幕：“爸你怎么回来了？我知道睡，你别管我。”
“你在里面干什么？给爸爸开门。”
里外的门锁是连通的，周唯褚用余光瞥见门锁被拧了两下，由于被他上了锁，门外的人并没有成功打开门。
房门又被敲响：“小褚，开门，怎么不理爸爸？”
周爸爸的声音传到耳机里，被另一头的赵望柏听见了，他嘲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询问：“咋了姓周的？你爸叫你下线了？小褚，怎么不理爸爸呀~”
周唯褚自觉有些在朋友面前落了面子，呸了声让赵望柏少说话：“闭嘴！”
他自以为声音放得很轻，谁知这话被周爸爸听见，还以为是对他说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拧动两下门锁，把房门敲得砰砰直响：“周唯褚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是不是欠收拾了？”
周唯褚一紧张放歪了技能，界面一灰，显示他的角色已死亡。他有些头大，扬手摔了鼠标。
一天天的叫个什么事。
房间里回荡的念经声都压不下他的烦躁，连下午遇见邪祟的害怕也因气愤消下去几分，胡乱揉了把头发：“没，没跟你说话，爸，你快回去睡吧，我心里有数。”
然而周爸爸并没有放弃：“你开门，我看看你就去睡。”
“烦死了！有什么好看的，我都说了不要管我。”
虽然周唯褚想赌气不理会，但又怕把他爸身子给气坏了，在看死亡回放的间隙把耳机往桌上一磕，拿上手机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他的右脚有些跛，走路速度提不上来。一边慢吞吞地往门口挪去，一边低头点亮屏幕，手机自动面部解锁，弹出消息。
居然不是何建城发来的。
一手扶上门把手，稍微用力下压。
“什么东西……”
点开聊天框，钱慕歌发来的消息的全部内容映入眼帘。
【AAA有钱什么活都接：今晚不管是谁来找你，都不要开门。】
手中的门把手已经按下大半，只需再用一些力就能解开门锁，与此同时房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父亲的声音幽幽传来：“小褚，还没来开门吗？”
盯着从脚下门缝里透来的黑影，周唯褚霎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松开手，吧嗒一声门锁的回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