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光之灾
第二天天未亮徐珂焦就出门了,悬浮列车二十四小时运行,她坐在窗边,栋栋入云高楼从眼前掠过。
“徐珂焦,你昨晚给谁烧纸呢。”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徐珂焦回过神,转头发现是班上跟自己一直不对付的前桌。
徐珂焦暗自掐了把自己的手指,不露声色道:“什么烧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罗加毅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没想到年级第一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神经。”徐珂焦别开眼看向窗外。
她不想理会他,但不代表罗加毅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别装了,我都看见了。是给你姐姐烧的吧。”
“你再提一句我姐姐试试!”徐珂焦蹭一下站起来,瞪着眼前的少年,眼里的怒火犹如实质。
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瞥见她紧捏的拳头,罗加毅气势顿时消减大半,轻耸脖子:“我没,我的意思是,担心你被骗钱。”
不多跟他纠缠,徐珂焦起身往另一个车厢走:“少管闲事。”
罗加毅想去拉她又收回手,紧跟在她身后:“别啊,我不骗你。就是那个带着羊面具的女人对吧。我看她成天在学校后巷附近晃悠,就是专门骗你这种天真单纯的小孩的。”
徐珂焦嫌他烦人,双手堵住耳朵不听他说话。但是根本不能打消罗加毅的积极性,直到下车了还一直被他追着念叨。
被他闹得没办法,徐珂焦只有佯装答应去学校旁的废楼里找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其实她也想见见她,等到时候见到她了,就把罗加毅踹一旁,然后跟她当面道谢。
“真的。她昨天给赵王八算命,说他有血光之灾,结果赵王八还不是好好的。你看,她在那儿!”
罗加毅拉着徐珂焦的袖子,示意她快蹲下。
徐珂焦躲在巷子阴影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对面的高楼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漆黑窄窗。
其中一扇大开的玻璃窗内突然出现一对银白羊角,暗红的线串着金铃勾缠在长角上,女人绸缎般的黑发从面具下滑出,被她随意抚到肩后。
她穿着款式宽松的白色立领长褂,似乎把一个黑色琴盒放到了窗台旁。
清晨的雾气朦胧,路上没什么人走动,四周寂静得可怕。见徐珂焦还站着,罗加毅抬手按在她的肩上让她矮下身:“这个骗子,大清早的来这里,不知道要搞什么鬼事。”
徐珂焦张口就想骂他,余光却看见女人从琴盒里掏出了一把狙击枪架在肩上。她闭上一只眼,枪口瞄准了学校的方向。
瞳孔放大,徐珂焦在惊叫出的前一秒被罗加毅捂住嘴。
只见女人思考了一会儿,倏然放下了枪。徐珂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见她掏出把一米六的弓,肌肉紧实的手臂张开,轻轻松松拉了个满弓。
她要干什么?!
银亮的箭头让徐珂焦头皮不住发麻。
但很快,女人又把弓收了起来,从兜里掏出把小巧的弹弓。
这种偷窥的感觉并不好受,徐珂焦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又怕被对面人发现,急得额头蒙上一层薄汗,恨不得拉着罗加毅立马就走。
最终女人也没用手里的弹弓,她从窗边抠了块什么东西,往天上抛了抛,在那东西再次落入手心时,用力砸进了学校。
罗加毅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眼前一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
那副三眼羊骨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对向他们这边,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她早就发现了他们!
只是这样被看了眼,罗加毅的双腿软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校服压在身上直喘不过气,他转头发现徐珂焦已经被吓傻了的模样,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快走快走,她来了。”
罗加毅连滚带爬地离开小巷,在全身沐浴在阳光下时,才感觉呼吸系统终于恢复运作。
他双手撑着腿大口喘气,呼吸一滞,眼下突然落入一双黑布鞋。
犹如寓言故事里提醒人类恶犬靠近的叮叮当当的响铃里,耳边响起一声徐珂焦脆生生的问候:“大师。”
被抓住了!他死定了。
罗加毅连脑袋都不敢抬,瞪大眼就想从另一边溜走,被人轻松抓起了后领。
“驱鬼业务,熟人可以打九九折,要考虑一下吗?”
钱慕歌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转眼看向巷子深处。满脸凶气的怨鬼尚不甘心地盯着两人的背影,在对上她的视线时,唰一下消失不见。
羊角上勾缠的金铃随着清风叮当当的直响。
那不是用来提醒人类恶犬靠近的铃铛,而是震慑恶鬼——察查司办案,俯首就擒。
罗加毅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的学校。被吓得精神恍惚,一上午的课都没听进去,好不容易挨到午休,转角遇上缠了满脑袋绷带的赵望柏。
赵望柏一见到他就扑了过来:“天呐,罗加毅!那大仙说的是真的,我果然有血光之灾!幸亏我昨天给了钱,不然小命可就不保。我是遭大罪了,你看看我这脑袋。”
罗加毅暗道一句赵王八果然是王八,被骗了还搁这儿数钱,居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就是被他口中的羊面具给砸破的。
这是给了钱,他要是不给钱,那狙击枪可能就不会放下了。
旁边来来往往的同学都被赵望柏嚎的一嗓子吸引过目光,罗加毅觉得丢脸,把他扯到一边,“什么血不血光之灾。你难道就不觉得那个石头来得蹊跷吗?”
赵望柏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悲愤,摸着脑袋上的绷带,惊讶地瞪大眼,呆傻傻地笑了笑:“欸,你怎么知道有颗石头。你可真神了,你是不是背着我也学了些神通。”
罗加毅嘴巴动了动,刚想把早上看到的事说出来,但在说出口的前一秒又想到那女人骇人的行为,强制忍住了。
眼珠子左一圈右一圈环顾四周,她都能在校外砸中赵王八的脑袋,指不定此刻也能藏在什么地方偷偷看着他。
“哎,哎呀——算了算了,跟你这人也说不成什么,走走走,去张记吃饭去。”
赵望柏不明白罗加毅为什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下意识挠了挠脑袋,在碰到绷带的时候才想起来他额头上有伤。
下手没个轻重,血很快渗出绷带,赵望柏只觉得手指黏糊糊的,拿下来一看:“嘿,怎么又流血了。”
罗加毅被他二傻子一样的举动气得头晕:“赵王八求求你别瞎挠了。”
赵望柏没心没肺地把血往他身上抹,“我挠我自己脑袋又怎么了?你还怕血啊。”
额角突突直跳,罗加毅躲开他的手,直接跑路:“滚啊!脏死了,你别这么恶心。”
“罗加毅你个怂瓜蛋子,哈哈哈哈。”
赵望柏嘲笑够了又赶紧去追他。磨蹭半天,教学楼的人早就走得差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人影在路上行走。
他跑得快,蹿出校门的刹那,眼前突然出现一抹红,紧接着是熟悉且刺耳的刹车声。
刺啦——
惊吓过度,眼前一阵白一阵黑,赵望柏踉跄几步摔倒在地,手掌用力抵着头,想要把脑子里那群嗡嗡直转圈的星星给赶出去。
车上翻下来一人,模样俊俏,黑衣黑裤,手腕上挂着串暗金的铜钱,哐当当作响。
“又是你。”
这声音听得赵望柏又是浑身一震,想说话,但张嘴就是干呕。
车上下来那人身材高大,站在赵望柏跟前几乎挡去了所有阳光。垂眸看着他一副小鸡仔的脆弱模样,啧了一声,踮脚蹲下,接着一把死死抓住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手腕上的铜钱串滑落砸在赵望柏眼皮上生疼。
“碰瓷?上午你倒是跑得快,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他伸出另只手威胁似地拍了拍赵望柏的脸,手背皮肤惨白,比赵望柏那张常年躲在教室里不见阳光的脸蛋还要白上一个度。
“说说看,想怎么死?”
他手温极低,落在脸上,倒像是被刀子刮了一样,刺骨冰凉的疼。赵望柏知道自己再不出声可能就真要栽了,费力地睁开眼,在对上那双阴沉黝黑的眸子时,立马转开视线,眼珠子转了圈,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子诃哥,误会误会。我刚刚跟朋友闹着玩,没看路,没瞧见您。”
“误会。”关子诃两眼一弯,咧开嘴:“早上那回也是误会?我们还真有缘。”
顿了顿,他扫了一眼少年校服胸前的姓名刺绣接着说:“用石头砸我车,能耐啊。赵,望,柏。”
他的两只眼睛下方各有一颗对称的小痣,笑起来的时候更加明显,带了股邪气。
被念到名字的赵望柏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般抖了抖,“不不!不是不是我……您的挡风玻璃我会赔钱的。”
半天没等到赵望柏赶上来,罗加毅返回校门口就听见他在跟人认错,“你不是被石头砸了脑袋吗,赵王八,怎么又说你拿石头砸了人挡风玻璃?”
“都说了不是我砸的!”赵望柏在心底把这时候出来火上浇油的罗加毅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又腆着脸试探性地去拉关子诃的袖子,“哥你得信我。嘶——”
一掌拍开赵望柏的手,关子诃越发不耐烦:“老实点!”
血光之灾!果然是凶猛的血光之灾。
察觉到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又少了几根,赵望柏欲哭无泪,只能捧着额头解释,“我早上看见您的车就立马就躲一边去了,哪有时间丢东西啊。您看,这个头就是躲开时不小心撞墙上给撞破的。至于那个石头,我是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虽然在你跑出来的同时,我的挡风玻璃就被石头砸碎了。但是石头不是你丢的,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