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瓷瓮里的娃娃
学校前门人多，钱慕歌跟徐珂焦约好在后门见面，正靠在墙边躲阴凉，老远就看见徐珂焦背着一个大包往巷子走来。
“大师，你看这行吗？”
她走近了才看见关子诃也在旁边，在看清他脸的瞬间怔住，“子诃哥。”
顺着徐珂焦的眼神，钱慕歌斜眼睨他：“名气还挺大啊，关老板。”
关子诃玩味地笑笑，自觉道：“不是什么好名气。上次在学校跟人打了一架就出名了。”
钱慕歌：“……你不去上班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别影响我做生意。”
关子诃：“我这不是正干着活呢？”
赶也赶不走这人，钱慕歌无语半晌，只能冲徐珂焦点点头：“打开看看。”
“我，我吗？”徐珂焦有些不确定。
这样的瓷瓮在家里还有好多，只是这个瓷瓮是姐姐从村子里带出来的，跟着姐姐的时间最长，所以她今天才把它给带了来。
但姐姐也从来不准她接触这些东西，说她命轻，碰不得。
注意到徐珂焦的犹豫，钱慕歌出声安抚：“你放心打开，我在这里，没事。”
“嗯。”把包放在地上，徐珂焦抱起了瓷瓮。
瓷瓮颈部上缠了红布，颜色暗沉如血。解开布，徐珂焦先看了眼钱慕歌，在她点头后才用力拧动瓷盖。
瓮口被封得很严实，她的指节泛白，咬紧牙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打开了罐子。
嘭——
一股气流从瓮口喷出，炸雷般的动静，徐珂焦吓得差点没抱稳怀中的瓷瓮。
漫天的鸡毛从罐子里飞出，洋洋洒洒地给她下了一场“鸡毛大雪”。
分量多得不可思议，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瓷瓮里能装这么多鸡毛。
徐珂焦彻底懵了。
一股奇异的味道随着喷涌而出的气流钻进鼻腔，这股味道很熟悉，让她想到了昨夜的黑影，鸡血独有的腥味。
巷口的风一吹，堆积在地上的厚厚一层鸡毛打着旋飞远。
“再试试这个。”
钱慕歌从兜里摸出瓷瓶递给徐珂焦，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瓷瓮就被换了过去。
看着被塞进手心的瓷瓶，徐珂焦认出这是姐夫最近拿在手上的东西，怎么会在大师手里？
试着将瓷瓶的塞口拔出，用尽全身力气，塞口却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这边徐珂焦正拔得满脸通红，钱慕歌伸手进瓷瓮里探了半天，摸出一个不大的玩偶。
是一个模样乖巧的娃娃。不像上次在柳林里通灵看到的樟柳娃娃，做工精细，神态举止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只要见过本尊，都会知道这娃娃是按着谁的样子做的。
“徐珂焦。”
钱慕歌将娃娃重新塞回瓷瓮，突然喊了声徐珂焦的全名。
徐珂焦还在努力试图拔出瓷瓶的塞口，听见钱慕歌的声音，松了些力休息片刻，疑惑地抬头：“大师，怎么了？”
钱慕歌：“你跟你姐姐关系应该很好吧。”
没想到她是问这个，徐珂焦张嘴就想回话，发出的声音却支离破碎：“是……”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生活中与姐姐所有的点滴细节重新涌入脑海，心口发酸，徐珂焦闭上嘴稳了稳心神才开口：“我从小身体不好，姐姐为了照顾我受了很多委屈……”
“当初离开村子时，我发高烧，也是姐姐把我一路背出来的。我们没有分开，姐姐从来没有把我丢下过……”
有些说不下去，她低下头继续拧塞口，眼泪滴在冰凉的瓷瓶上炸开。
“拧不开也没事。”钱慕歌递了张纸过去，收回瓷瓶，突然问了句，“你想见你姐姐吗？”
“啊？可是姐姐，大师您是说……”徐珂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有些话不能跟她明说，钱慕歌只能半真半假道：“我也不敢保证，就是，因为你把这个瓷瓮带来了，通灵你懂吧，可能能让你跟你姐姐再说说话什么的。”
“我想！我想见见姐姐。真的吗？我，我想问问她……如果能见她，能见到姐姐的话……”
这个消息太过令人惊喜，徐珂焦激动得语无伦次，掐着钱慕歌的手都不自知。各种想法和疑问一股脑地钻出来，她有太多想说想问的，眼泪成串的滑落。
她想问姐姐为什么会离开，她想跟姐姐说自己很想她，想问姐姐怪不怪自己，是不是后悔将自己带出了村子……
最终理智逐渐回归，徐珂焦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淡淡地讪笑：“我就想问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欲言又止，钱慕歌想到此行的目的，“我会试着跟你姐姐沟通，但具体情况还得看你姐姐了。”
“好，好的大师。不行也没关系……我之前一直不听话，见到我指不定姐姐也嫌烦呢。能让她安安稳稳离开就行了。”眼眶和鼻头都还泛着红，徐珂焦仰头笑着跟她开玩笑。
“别想太多。”
钱慕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所幸徐珂焦表现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便继续开了口，“你能跟我说说你姐姐的事吗？”
徐珂焦的情绪已经稳定大半，回忆片刻，一时间觉得有太多可以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离开村子的那场高烧让我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了。”
“记忆开始清晰的时候，是从差不多10岁开始，那时姐姐还没来A市，在B区一个工地食堂打工。我平时除了上学，还跟在姐姐身边给人算命驱鬼，赚点零用。当时很穷，一个月存100我们都会开心好久，但我不觉得难熬，挺快乐的。”
“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有时候姐姐抱着我，她笑着跟我说故事，但我能感受到她的眼泪落在我的头上，我从来没跟她说过，把脸埋进她的怀中装作自己已经睡着……床太小了，如果我们不紧紧抱着，就会掉下去。”
“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姐姐在耳边一边又一边的告诉我，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佛母会保佑我们的。”
“姐姐从来没有食言，后来我们来了A市。姐姐开了间算命的小店，生意越做越大，后来遇见了姐夫，他们结婚了，店铺也搬了新宅。姐姐感恩佛母，在宅子里单独为佛母修了大殿供奉香火。”
……
徐珂焦断断续续说了很多，随着回忆逐渐清晰，心底压抑的情绪竟然轻松了不少。
临走时，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慢吞吞地捡起书包，不知道该不该说。
关子诃坐在车上把她喊住：“你想说什么就说。”
“呃。”徐珂焦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昨晚的事，“我，我昨天晚上去拿瓷瓮的时候，看见了两个姐夫。”
钱慕歌挑了挑眉，顾安疾的天魂和地魂被徐沐沐抽出来炼鸡鬼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但没想到徐珂焦竟然昨晚就撞见了。
徐珂焦不安地挠了挠后颈，除了姐姐之外，她还没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她有阴阳眼。
其实不只是昨晚莫名看见了姐夫的魂，在昨天上午以及刚才她都看见一个女鬼跟在罗加毅身后。
女鬼浑身都是血，漂浮在半空，从空荡荡的腹腔内流出的鲜血滴落在罗加毅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她认识那个女鬼。
蔡智筱，前几日三班失踪的女同学。
她平时跟周唯褚和何建城关系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缠上了罗加毅。
想到罗加毅刚才说的话，反正他都打算来找钱慕歌，徐珂焦便跟她提前把事情大致说了遍。
“行，到时候让他来找我。”钱慕歌让她先回去好好上课，别想太多其他的事，等下午放学后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