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摇摇欲坠
“朔，我能问你个不太像样的问题吗？”
站在银杏树前，神崎清见这样问道。
从态度上能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大概是小孩子抱住婴儿时不太敢随意动作的感觉。
心想着什么样的问题算是“不太像样”，有点担心她会说出什么不着边际的问题，新垣朔犹豫着还是点头“嗯”了一声，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你之后想要做什么？”神崎清见含糊道。
“嗯......我在想，待会要不要去买一瓶汽水。”新垣朔停顿一秒思考后说道。
“不是这个，是说更久以后的事，比如说，未来想做什么工作之类的？”神崎清见连忙摇头说完，犹豫过后还是用了那个可以准确形容的词语：“或者说是梦想之类的？”
梦想啊——
感觉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要是你听了，一定会嘲笑我的。”新垣朔说道。
神崎清见急忙否定道：“怎么会？那可是朔的梦想耶，我怎么可能会嘲笑？”
“是吗？”
新垣朔像是担心遭到欺骗所以变得吞吞吐吐起来，直到看到神崎清见认真的点头肯定之后表情才变得坚定。
他摆出满脸严肃的表情，说道：“我想要成为后、宫、王。”
“......朔，认真点啦！”神崎清见抗议道。
“唔，哆啦朔梦也不错的样子。”新垣朔点点头，完全没有听她说话的样子，“嗯！我决定要成为哆啦朔梦了！”
“朔！”
神崎清见听完之后只是一副幽怨的表情，看来他刚刚说的话并没有起到应该称为笑话的作用。
“说实话，我大概没有什么梦想......”
事到如今，已经知道了神崎清见带他到这里来的目的。
特地带他到据说很灵验的银杏树这里，目的大概是为了谈论梦想。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样做多此一举？但当然不是这样的。
如果是小的时候，梦想这样的词语理所当然的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口，可是长大以后却不行。
小的时候——“成为科学家”、“成为发明家”、“成为宇航员”、“成为小说家”、“成为漫画家”、“成为歌手”、“成为演员”，就算是“我想要成为假面骑士”、“想要成为影之实力者”这样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也没有人会皱眉，不会有人对此嗤之以鼻，也不会被人嘲笑。
但是只要长大以后，大家就不会再谈论梦想了。
像是，樱庭三千代没能对周围人公开表示“我要成为小说家”就是这样的理由。
正如神崎清见含糊其词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用来代替“梦想”这个词的形容那样，“将来的工作”就是长大后大家所说的“梦想”。
与其说是“梦想”，不如说是“将来想要做的工作”之类的感觉。
这样代入的话大部分人就不会再说这个词了。
比方说，一个成年人突然跟你说“我要成为职业电竞选手，靠游戏来养活自己”，大概这种感觉。
到了一定年龄之后，想要提起这个词，需要的勇气是难以想象的。
说出心底的渴望会让人觉得不切实际，会让别人不自觉的带上嘲笑或者是傻眼的表情。
事实上，新垣朔在中学时，说出“想要带领队伍参加全国大赛”的时候，就被人用“你不要一直像个孩子似的”那样的表情看着了。
大概，到了一定年龄之后，如果轻易说出梦想的话，就一定会被冷眼相待吧。
所以为了能让新垣朔说出自己的梦想，才把他带到这里。
——为了谈论梦想，所以需要一个足够夸张、且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怎么会......”听到新垣朔的回答后，神崎清见露出了稍微有些意外的样子，“之前，可能，好像记得你说过想要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之类的？”
“啊，那个吗？那是直到去年为止的梦想吧？”
“大概。”新垣朔的语气里有种不太确定的感觉，但还没等到神崎清见注意到这点，他就已经接着说道：“现在的话，如果非要说一个梦想，那我现在的梦想应该是，要找到新的梦想吧。”
“......对不起。”
应该是觉得自己又一个不小心就戳到了新垣朔的痛处，所以神崎清见认真的道歉了。
“没关系了。”新垣朔说道，因为好奇，所以也跟着问道：“神崎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昨天是工作，今天是工作，明天......还是工作吗......’
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让神崎清见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窗外面是连绵不绝的雨声，屋里则是精疲力竭趴在桌上的新垣朔和无能为力的自己。
看着那样的新垣朔，她当然什么也没做。
他们只是同事关系。
因为没有能够支撑她做出其他举动所需要的身份，所以什么也不能做。
唯一能做的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我......我现在想要帮忙完成别人的梦想、大概。”她垂下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颊，问道：“这样的梦想怎么样？会觉得有点廉价吗？”
梦想是“想要帮别人完成梦想”吗......
如果梦想也有价值的话，怎样的梦想才不算是廉价呢？
究竟是哪里存在着可以衡量梦想重量的天平？
由谁来决定什么东西放在一起可以保持平衡？
“喔~居然说出这种梦想，你是想要抢走我的梦想成为哆啦清见吗？”新垣朔笑着说道。
“才不是啦！”神崎清见再次抗议道。
话题结束之后，两人站在银杏树前，在纸条上写下了愿望的神崎清见，好像不知道该怎样动作。
“怎么办？”仰望着挂在树上的纸条，神崎清见问道。
“这样如何？”新垣朔说着，举起握着纸条的手像是棒球投手那样将纸条朝着树上丢去。
“啊，这样总有一天会掉下来的吧？”神崎清见说道。
“没关系，本来就是‘摇摇欲坠’的愿望啊。”新垣朔轻轻地说道。
“说的也是呢！”
神社周围的空气略带迷蒙，月亮和星星若隐若现。
神崎清见透过树梢看着天空上的月亮，模仿着新垣朔的动作，将纸条抛向高空。
这个世界有神存在吗？
使我重生的什么存在能够听见我无声的祈愿吗？
我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所以，如果能够听见我的心声，请实现新垣朔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