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休得诳语

大家听了，很多人都面露不悦，甚至有人直接就说：“接下来的事情，能怎么样，既然任伯安这个门主不在，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就这么算了，东西一分，大家以后该干嘛干嘛。”

陈全友听了立即站起来指着那个人呵斥：“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背叛吗？”

那人是户部的江南清吏司主事傅成贤，掌核整个清朝最富庶的江南省的土地、户籍和钱粮事宜，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手里实权极大，每年都能捞取极大的私利。他自觉位高权重，除了任伯安，华炎门内谁都看不上眼，根本就不会给戴铎任何面子，一副满不在乎：“我能有什么意思，哪你说我想背叛谁，背叛什么？”

“你！”陈全友没想到这人在此也敢如此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回头看着戴铎。

戴铎脸色铁青，但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发作，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能说点好话，可没想到，其他几个人似乎都有这样的想法，场面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高福对这样的局面，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华炎门的这几个堂主，自己本身就是依附在清廷之上的官员，一个个还想着升官发财，让他们反清复明、杀贪官污吏，简直就是开玩笑。至于解救天下苍生，就更是虚无缥缈的口号。

这伙人当初都是被任伯安忽悠之下加入了华炎门，通过提供情报给任伯安，得到组织的扶持。现在任伯安死了，树倒猢狲散，他们当然想着瓜分组织势力和财产，自己独立起来多自在。

任伯安在的时候，戴铎作为他最信任的人，在华炎门组织内部还是比较有权势的，现在任伯安不在了，其他的堂主就完全不把戴铎放在眼里，相反还对戴铎手里掌握着的组织在京城里财物虎视眈眈。

眼看局面越来越难收拾，戴铎只能忍而不发，准备先把大家打发走，然后找机会逐个击破，大家见他似乎有些软弱，就闹得更欢了，一个个说要立即脱离组织。

“大家稍安勿躁，且听小弟一言。”高福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待大家都安静下来，才踱步走到中央的位置，边走边说：“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首诗是近代维新派政治家、思想家谭嗣同在狱中所作的一首七言绝句《狱中题壁》，表达了对避祸出亡的变法领袖的褒扬祝福，对阻挠变法的顽固势力的憎恶蔑视，同时也抒发了诗人愿为自己的理想而献身的壮烈情怀。

高福在这个时候吟诵这首诗，是想告诉大家，既然加入了华炎门，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以后要是谁出了事，其他人一个也逃不了，只能自求多福，同时也是想通过后两句诗中蕴含的大义凛然和视死如归，激发一下大家的雄心壮志。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饱读诗书之辈，自然是能明白高福的意思，但这也只能稍稍让他们平复一下躁动的心情，想要就这样说服他们是不可能的。

高福当然知道，当初任伯安能够创立华炎门，收服这些人，是因为给大家画了个大饼。现在任伯安死了，想要笼络住这些人，只有画一个更大的饼。

前世作为一个社畜，高福吃过无数老板画的大饼，现在要忽悠华炎门这班人也不是难事。

“诸位，刚才那首诗，就是任伯安所作，他在世的时候，就多次跟我说，咱们华炎门的一定要团结一心，相互帮助，只要我们能相互协作，一致对外，就没有我们办不成的事，如果有人自私自利，想出卖我们，哪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高福的话一下镇住了在场的人。

大家心里也明白，自从投身华炎门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人头就借给了任伯安，现在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见唬住大家了，高福立即抛出一个引人注目的问题：“任伯安说过，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反清复明，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如果我们真的把满清赶跑了，哪紫禁城里的皇位该由谁来坐？”

果然，这个问题一下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大家立即议论纷纷。

“你这话说的，说好了是反清复明，那皇位自然是应该由明朝老朱家的人来坐。”傅成贤一脸不屑地说，其他人也是纷纷附议。

高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接着问：“老朱家留下的皇子皇孙不计其数，哪应该由谁来坐呢？”

“哪自然是由崇祯皇帝的子孙来坐。”傅成贤撅噘嘴说。

“可是崇祯皇帝留下来的三个皇子，早已是下落不明，是死是活还不清楚，而且现在很多都是打着朱三太子的名号在浑水摸鱼。”高福继续挖坑。

“那就从老朱家择一贤者为帝。”傅成贤还是不服气。

“何谓贤者，如果找到的又是个木匠皇帝，或者像嘉庆、万历皇帝那样几十年不上朝的怎么办，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这些跟我们毫无关系的人？”高福正式开启辩论模式。

傅成贤一时无语，另一个来自工部的堂主曾子贵站出来说：“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前朝皇帝的血脉，怎么能说与我们毫无关系。”

“你要这么说，那我要问问大家，凭什么就得是明朝老朱家的人来做皇帝，宋朝老赵家的人不行吗，还有唐朝老李家的，而且我们是华炎门，身为汉人，不是应该让汉朝老刘家的人来做皇帝更合适吗？”高福的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无语了。

傅成贤眼睛一转，反过来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要我说，与其为了那些跟我们不相关的人拼死拼活，还不如选戴铎做皇帝呢。”高福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休得诳语！”戴铎被吓得一激灵，整个人从座位上跳起来，差点就要上来捂住高福的嘴。

大家见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密室里的气氛一下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