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悲凉
冰冷的床铺上，赵洛一悠悠醒来。
此时的他脑袋昏昏沉沉仿佛灌了铅，吸了口气发现鼻子也不通，想活动一下四肢，也发觉十分的无力。
明朝末期，小冰河时代，赵洛一夜曾听说过，但这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小半个身体趴伏在河里足有两刻钟，再加上身体虚弱不堪，又乍闻噩耗，他终于是感染了风寒。
“呃…”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床铺四肢乃至屋里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只有额头烧的厉害，完全是泪眼昏花。
“哥…”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随后一个瘦小的黑影扑了过来，颤抖着哭诉到：“你醒了哥…爹娘他们…都让人害了…哇！”
此时屋内一片黑暗，但根据记忆，赵洛一知道这是宿主的妹妹，今年只有七岁，印象里是一个黑瘦黑瘦的小姑娘。
赵洛一半晌无声，思绪还在纠缠不清，足足一刻钟之后，他才根据宿主的记忆，还有小妹的哭诉当中，大概理清楚了具体的事情。
宿主一家也是凄惨，先是宿主被土匪掳走，在路上土匪意外遭遇了一小队官兵，裹挟之下仓皇逃窜，宿主侥幸逃脱出来，却因为虚弱倒在了河边。
而宿主的父母，却是因为匪祸，兵祸，接连的打击之下，一个当场被打死，另外一个也生生被气死。
“土匪…兵祸…小冰河…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啊…”
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之后，赵洛一终于回过神来，打起精神轻声对小妹说到：“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小妹。”
但小妹哭声不减，伤心的啜泣道：“可是哥哥你感染了风寒…哇！”
赵洛一微微一愣，暗道：只是感冒了嘛，的确好难受，但是又不是什么绝症。但他忽然想起，那是在物资丰富食物充足的现代社会，多数人的体质不错，都能扛得住，而在古代，物资匮乏，很多人的体质极差，风寒往往能要了人的命，死亡率很是不低。
而若是他因为风寒死了，那么他这一户就只剩下小妹一人，那么多半要被吃绝户了，可能家里的田产房屋，都要被同族当中某些人给占据，下场不可为不凄惨。
“小妹乖，哥不会有事的，这点风寒而已，还要不了我的命。”他看向窗户和门外，发现没有一丝光线，此时应该是在晚上。
顶着高烧不适，赵洛一好不容易安慰住了小妹的情绪，又问了些具体的情况。
“家里的财物粮食，都被那群坏人抢走了…连被褥都没留下…堂哥那里送来了七斤小米，还有这床棉被…”
赵洛一心里难受，将被褥披在小妹身上，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却也只化作了一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啊…
“会好起来的，小妹…”
窗外寒风瑟瑟，屋内阴冷黑暗，身体也正在遭受风寒折磨，赵洛一的眼神却是慢慢坚定起来，自语似的说到：我会…改变，这个时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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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过了寒冷的夜晚，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
赵洛一拖着病体出了屋，昨夜醒来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睡着，心里在盘算着往后的打算。
“粮食都没了，要熬过冬天，到作物收获，还要好几个月才行，要是借粮的话…”赵洛一摇了摇头，这个时代可不像他前生，高利贷受到限制，后世什么九出十三进，比起这个时代来说简直就是做慈善的，完全是小儿科。
而且敢于放贷的家伙，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有一定的背景，保证一定能收的回来，而且最终收多少，就看那些家伙的良心了，至于他们有没有良心这玩意，可就不好说了。
“那么卖地？少卖一点，应该就能度过这几个月的饥荒，而且也可以趁机去城里看看…天启四年？具体是一六几几年来着？是一六二二？此时红薯应该已经传入国内三十多年了吧？就是不知道北方能不能找到…去碰碰运气吧。”
他不是学历史的，这些信息也都只是在偶然间当趣闻来听的，因此记得不是很清楚，心中并不报很大希望，因为红薯传入国内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得到推广，此时福建沿海地区，肯定能够找到，但北方这里，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听闻要卖地，这座小院顿时引来了许多人，一些人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进来，探听价格，更多的人则是怒容满面，指着赵洛一的鼻子骂，半个村的人都能听见。
“混账！”
“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你知道这些田来的有多不容易吗？别叫我三叔公！我恨不得一棍子敲死你这个败家子，好好读你的书，争取考个功名回来，那才是你该做的！”
“洛伊啊…你怎么能突然犯浑呢？这田能不卖最好不卖，我知道你现在困苦，但是这田是万万不能卖，大伯这里多少还能帮衬你点…”
“堂弟啊，不是七哥说你…”
赵洛一感慨万千，原来这一小破烂院子，三间瓦房，两间土房，加上百亩田地，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比大多数人强得多。
他顶着高烧，被村里的长辈们训斥了两天，最终还是卖掉了一些田地。因为身子太虚弱了，这样下去风寒还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至少也得让兄妹俩吃的饱才行。
而且家里也还需要置办点东西，比如衣服被褥什么的，要是让小妹也感染了风寒，那可就不妙了。
土地的买家还真的是好找，在他稍微放出一点消息之后，几天的时间里，方圆几十里内来找他的人足有十几批，最终他还是卖给了邻村的王姓大户，因为他出价最高。
“哥…你真把田卖了？”
赵洛一笑了笑，说到：“是啊，找了人作保，地契钱财两清，放心吧，只卖了十亩而已，多吃点，看你瘦的。”
“可是…叔叔伯伯们都说你是败家子呢。”小妹皱着小小脸说到：“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咱们借一些粮食，每天少吃一点，熬上几个月也就好了，再不行…哥你把我卖…”
“别说了。”赵洛一神色冷了下来，说到：“把你卖给三十里铺的刘家？哼！亏他们想的出来，说什么刘家有人在洛阳王府当差，不委屈？呵！”
在这几天里，赵洛一一直闷声挨训，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田地的执念，所以无论对方如何骂他，他都忍着不说话，唯一一次翻脸，就是有长辈说了此事，说实在不行把小妹卖到三十里铺，要他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云云，赵洛一当即翻脸，将对方赶了出去。
“好了，赶紧吃饭完，哥继续教你读书写字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