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爱丽的故事11

病房的窗外飘起了雨夹雪，分不清是雪多一点还是雨多一点。盘旋、留恋、下落，缠缠绵绵。楼层太高看不到地面，潮湿的地面此刻离着病房太远，泥土的气息也闻不到。身上只觉得冷。

爱丽已经按照要求吃完药了，静静地等待时间。

“他去了哪？”

“我什么时候才有自己的家？”爱丽想着，又想着，“他为什么又离开我？五年来，反反复复？”

“这一次他还会回来吗？”

“是啊，我才24岁，还年轻，还有机会。”

“爱丽，我爱你。”

“爱丽，我会娶你的。”

爱丽的脑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声音。自己质疑、自己肯定。多么可笑！自己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改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堕落的！

阵痛袭来，爱丽紧握着病床的扶手，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隔壁病床的人们有条理地忙着，没有人能发现爱丽的异常。月嫂站起身，怀抱着小婴儿，嘴里哼着摇篮曲。小婴儿粉色的薄薄的小被子露着小脚丫，粉粉的、嫩嫩的，出生几天的成长把之前的皮肤都撑破了。小手含在嘴里面。她可真可爱。小婴儿地妈妈安静地闭着眼睛休息，是睡着了吗？她脸上憔悴的表情后面却透出幸福的红润。

先生把她照顾得很好，剖腹产得多住几天院吧。红玫瑰旁边，又多了一束粉玫瑰。简单的包装纸，别致的剪裁，是东南“玫瑰”花店的。

“爱丽，我们的宝宝叫小樱桃，你不是喜欢樱桃小丸子吗？她一定很爱笑。”“爱丽，你多吃点车厘子，宝宝眼睛随你，好看。”“爱丽，你多喝水，对宝宝好”……

如果他在，他一定会是个好爸爸吗？

爱丽床前的凳子上，空荡荡的。

阵痛再次袭来。爱丽的汗珠如同黄豆，她咬牙忍着，发出嘶嘶的声音。月嫂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帮忙摁响了床头的铃声。

“你怎么了？”

“孩子丢了，要做手术。”

爱丽回答了月嫂的好奇，这下整个病房都知道了爱丽住院的原因。也开始对她表示关心。

“你还年轻，得想开。先生没一起来吗？”

“没，没，他忙着……”

护士风风火火过来关掉了铃声。

“你准备一下，可以进手术室了。”

手术台上。空茫。

幽闭的房间中间有一个孤独的手术台。妇产科的台子总是那样奇怪。每一位女性上去、再下来，女性的性别耻辱会出现，立即消失。比初夜还有震撼力。没有一位女性会逃得过妇产科另类的手术台。

冰冷。银色的机械毫无情感。你也暖不热它。

手术台顶的灯如蜂巢，看不到你的影子，灯白如昼。不知道人性经得起手术台上的灯照耀吗？经不起。

手术台旁边摆放着不锈钢色的盘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剪刀、镊子。一排一排，像是胡桃夹子。

“脱了衣服，上去，把腿分开，随着我告诉你，你配合我用力。”

爱丽知道了，流程跟生宝宝是一样的。

15分钟后，爱丽生了一个男婴。只是宝宝是死的。他的心脏早就停止了跳动。他那么小，还没有见过世界。爱丽的眼睛流着的泪，是他们母子感情最后的纽带。

“他是你命中注定的劫煞，往前走，不要回头。”声音又萦绕在爱丽的耳边。

白茫茫一切，真干净！

一起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