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恩荣的故事3
恩荣去花店买花。一束粉色的玫瑰。
五楼的门开了。奶奶围着一个花色的围裙。身上简单的素色睡衣。眼镜腿耷拉在鼻梁上。手上全是面。
“做吧。饺子马上包好了。白菜馅的。爱吃吗？”
恩荣赶紧点点头。“嗯”。奶奶在厨房。没有看到恩荣点头。
恩荣把粉玫瑰放在桌上，随手带来的还有一个简易的透明花瓶。恩荣很怕冒昧。
“哟，是粉色的玫瑰，你真有心了。”奶奶夸赞着，手里擀面皮的擀面杖没有停下。
桌上有腊八蒜。恩荣的妈妈每年腊八节都会准备。买蒜，选出品质好的。选择好一点的醋，腌上。年夜饭腊八蒜是必不可少的。爸爸吃饺子时，爱吃着蒜。尤其是妈妈腌的腊八蒜。
恩荣看着桌上的腊八蒜。
“奶奶，我给你帮点什么忙？”
“你把碗具拿一下下面那个抽屉。”
恩荣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三个碗。三双筷子。几个盘子。
炉灶上传来咕噜咕噜的水沸声。奶奶熟悉地把放着饺子的垫子斜竖在过口，饺子啦哗啦话进锅里了。奶奶拿起勺子，不停地翻动。动作流畅熟练，像绣娘的手。
妈妈也是这样熟练的操持家务。恩荣也是。结婚后，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后来饺子也可以包得精致美观。前夫对恩荣的这项家什非常满意。爸爸也是很依赖妈妈的面食。这点母女俩很像。
恩荣也尝试寻找妈妈身上的闪光点。希望这些闪光点照耀自己，维持已经维持不下去的婚姻。前夫经常说，你有你妈的一半，我们就不至于走到今天。到底妈妈的那一半是什么？恩荣始终没有揣摩出来。
“拿过盘子来，把饺子端过去吧。”
恩荣拿出抽屉的盘子，递给奶奶，接过饺子，饺子就上桌了。热气从厨房冒出来，客厅区域的上半空也是热气了，腊八的寒气少了，新年的味道多了。
窗外很远的地方听得见几声鞭炮声。
“爱吃饺子吗？”
“嗯。”
不是祖孙的俩人，坐在餐桌边，吃着美味的饺子。聊着家常。
恩荣说不清多久没有这种快乐了。三年？五年？还是从未有过？
隐隐约约的记忆中，爸妈和她也这样围着桌子一起吃饺子。结婚后，身边有了前夫的身影。没孩子。爸爸一直唉声叹气。“哎，有个孩子叫我姥爷就好了。”恩荣不敢说话。心里想，没有孩子挺好的。
43岁的女人没孩子的不常见。
“有孩子吗？”奶奶问恩荣。
“没有。自己。”
“我有个儿子，走了。”
“是搬走了？”
“不是，是死了，车祸。”
奶奶看着饺子盘，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说着别人家的故事。故事本身也并不凄凉。
恩荣没再继续说话，低头吃着饺子。仿佛在等着什么。等着奶奶讲她的故事。
过了一会儿，奶奶站起来去盛满了一碗腊八粥。
“喝点粥，我用小火慢熬了一下午。”
“好。”恩荣端过粥，喝了满满一口。
真香。为了维持体型，恩荣很多年不喝粥了。
“我还有个孙子。以前时常过来看我。”奶奶断断续续地说起那个看似与他无关的故事。恩荣是最好的听众。
“你为什么离婚？因为没孩子吗？”
奶奶停下来，看着恩荣。恩荣看着奶奶，笑了笑。摇摇头。
“不是……不过，又或许是。”
恩荣喝了一大口粥。
“他出轨了。我们没孩子。我也说不清，是我没孩子，他才出轨的吗？”
好像不是。
奶奶点点头。
吃完饭，“祖孙二人”一起收拾桌子，恩荣帮奶奶洗碗，奶奶接过碗把每个碗都擦得干干净净，放进抽屉里。
“你买的粉色玫瑰，我很喜欢。如果你喜欢，你可以经常来我这吃饭。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嗯。”
“对了，你的气质很像带刺的红玫瑰。爱自己总是没错的。”
恩荣离开前。奶奶递过恩荣的外套。
“爱自己，总是没错的。”恩荣在心里念叨着。
恩荣打开家门，看到忘记关掉的客厅灯。餐桌上的郁金香粉得像假花。彻底黑下来的天空是不是出现烟花消逝的余光点缀。远处的鞭炮声，隆隆的。
恩荣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你呀，你说，你搬到哪去，又不认识个人，连个饺子也吃不上啊”
“恩荣啊，女婿下午来给我和你爸送了一箱鸡蛋。他人真不错啊。你这个孩子太任性了！”
妈妈在那头扯着嗓子絮絮叨叨。爸爸的声音掺进来。“离婚了，自己有能耐，就去天涯海角！”
恩荣挂了电话。乌烟瘴气的心情。想起那位奶奶。清爽和温暖上升起来。
缘分真奇妙。恩荣决定年前不再找工作。她要仔细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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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恩荣在收拾卫生、熟悉附近的生活环境、购买一些必需品的日子里。好像好久没有见到奶奶。
恩荣决定去敲门。
敲门声响了很久，隐约听到里面奶奶的声音。密码是……
恩荣凭借连听带猜的本事，打开了门。进去。发现奶奶躺在卧室里。发烧了。
看见恩荣进来。奶奶半倚靠着。
“老年人，是不是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被别人觉得她虚弱？我只是轻微的发烧。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嗯。”恩荣把窗边的水盆和半干的毛巾放到洗手间。去厨房烧上开水。动作很熟练。
“我们不熟悉，你不用这样做。有事快去忙吧。”奶奶看着前面的墙壁。“我会好起来的。”
“平时，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恩荣问奶奶。
“就买买菜，做点饭，去老年人活动中心，看他们打打牌。”
“你会打牌吗？”
“我不会。”奶奶回答了恩荣的问题。
恩荣来到厨房，把热水端过来，还有一起的药。看着奶奶吃下去。
“躺下睡会吧。我晚上再过来。”
“别，别来了。老年人都这样，没什么。”
恩荣看着奶奶躺好。
友谊会是这样吗？刚好离婚的恩荣搬到了一座不熟悉的城市。跟一位老年女性。至少恩荣不反感的人。
也许友谊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