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下签
风从枝头林稍间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山中的温度比城市还要低上两到三度。
白青竹不自觉地双臂抱在胸前，似乎这样会让自己感觉暖和一些。
刚才在外面看向道观时。
她只记得在那晕黄的灯火下，
穿着一件粗糙道服的苏晨缓缓从添油处顺着梯子爬了下来。
他的动作舒缓而又优雅，脊背挺得很直。
给人一种此子超然物外、颇有修为之感。
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
他这么年轻，又长期在外上学，又能继承几分老道的真本事？
大抵是因为刚刚在竹林间遇到的那件怪事，
才会让她不自觉地把神秘的道观和他个人联系在一起吧。
白青竹看了一眼苏晨身后占据了小半个夜空的三清殿。
“来都来了，我们想给几位神仙上个香。”她说。
苏晨点点头，“请随我来。”
道观偏远，鲜有人来。
虽说方才在谈及想要购买道观地皮一事，这位白总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人家主动想要给神殿敬香，总不能拦着人家吧。
况且无论是道观还是寺院，
只有香火旺盛才证明它拥有不俗的影响力。
他既然立志重振道观。
就得像餐厅那样，开门迎百客，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地位和身份。
苏晨端着油灯走在三人前面。
上台阶的时候还特意提醒了一下，尤其是踩着高跟鞋的白青竹，以防一脚踏空。
进入三清殿，只见一盏长明灯悬挂在半空，映照得三位神仙的塑像的面孔，在摇摇曳曳的光影中不断变幻着神色。
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感霎时间笼罩在心头。
还没等苏晨开口，赵贵山便轻车熟路地从一旁的案桌上拿了几束香，分别递给了白青竹和司机。
白青竹想起之前在佛寺里敬香的经历。
普通人买的香只能在广场上的香炉处烧香拜佛，想要进入大殿烧香跪拜祈愿的话，就得花更多的钱买高香。
这座道观虽小，但香也不能白烧吧？
白青竹看了苏晨一眼，发现后者并没有要收钱的意思。
看来这座的神仙们要的只是他们的态度。
而非庸俗的黄白之物。
但越是如此，她越是要付钱。
神仙虽然不看重这个，但维修道观总需要钱吧。
善男信女们想要表达自己的虔诚也需要一个途径不是？
捐一点香火钱也是应有之义。
白青竹冲着司机点了点头，后者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子，里面放满了现金。
这年头虽说是无现金时代。
但白青竹还是习惯于让保镖带点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而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白青竹取出一千元，双手将其平整地放在了三清塑像前的供桌上。
这才点燃香火，虔诚地冲着三清像拜了三拜。
口中念念有词，“三位大慈大悲的神仙，请你们保佑奶奶身体健康！保佑集团事业兴隆！保佑度假村选址顺利！”
说完又拜了三拜。
她并不认识三清，便以神仙来统称。
司机随后也掏出两百块，规规矩矩地敬了香。
轮到赵贵山了。
见前两位都掏了钱，他也不好意思白嫖。
口袋掏了半天，却没一分零钱。
只好尴尬地问苏晨：“要不，我微信转给你？”
苏晨微笑着说：“不用，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额……好吧。”
在司机和赵贵山敬香的间隙，白青竹四处打量。
国内的佛寺是要远远多过道观的，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当地比较知名的寺庙，但是道观就不一定了。
除了武当山、龙虎山、白云观等少数几个知名景点之外，想要在市井山野之中寻觅到道观，基本上是可遇不可求。
想来应该是两个教派风格不同的原因吧。
佛教注重渡人，自然是广收信徒，香火越盛越好。
道教则更加看重自身修行，延年益寿、羽化登仙，越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越是他们的最爱。
所以她很好奇。
上一次来考察，她压根就没进道观。
只是远远地看了地形一眼，为之惊艳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一回自然是要看个仔细。
等等，放在墙壁一侧的那是求签筒吗？
一想到刚才三人被困在竹林之中无法离开，唯有回到道观才有生路，该不会是冥冥之中预示了什么吧？
白青竹想了想问道：“小道士，我能求个签吗？”
苏晨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用一用刚刚抽出来的奖励“运势之眼”，没想到刚打瞌睡这位白总就给他送枕头来了。
“当然可以。不过在求签之前要再拜三清，方能灵验，来，跟我照做。”
这步骤他熟，之前和老道学过。
“合掌，以左手四指抱右手四指，两拇指相并，两食指相合竖直，举至齐眉，默念‘恭请三清道祖、四御尊神、五方五老、诸天星斗、城隍土地等神祇降临，受弟子一拜。’三遍。
“然后向三清默诉自己的姓名、年龄，同时观想三清形象。
“仍然合掌。祷自己所求请的事情，然后放掌。此即为问讯。
“男用左手，女用右手，随心开始抽签。”
白青竹一听还挺复杂。
不过心诚则灵嘛，想要占卜吉凶，该走的步骤一步都不能省。
于是她便一五一十地跟着苏晨将程序走了一遍。
到最后一步时，苏晨发动“运势之眼”并将求签筒递给了白青竹。
白青竹抿了抿嘴唇，青葱一般的手指悬在求签筒上方好久，才从中捏出一根竹签。
到底是什么呢？
她稍有些忐忑地低下头借助昏暗的灯光扫了一眼。
“啊！”她浑身一颤，低低地叫了一声。
差点没把手里的竹签给丢出去。
“白总，怎么了？”一旁的赵贵山立马问道。
白青竹没有答话。
神色有点纠结。
本来只是想随便试试，没想到竟会抽出一根下下签。
只不过因为这些竹签制作简陋的缘故，签身上并没有任何其他文字。
“小道士，不，道长，这下下签究竟是何意？”
白青竹想了想，把签递到了苏晨面前。
三清殿内，气氛一度凝滞。
苏晨倒是没想到白青竹求签会求出一个下下签。
一旁的赵贵山自觉十分尴尬。
他当即上前将苏晨拉到一边小声说：
“我说大侄子，人家好歹也是咱们村的贵客，刚刚又给道观捐了香火钱，你就不能让人家抓个上上签？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何必把事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