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三姓家奴

第二天一早，裴武顶着黑眼圈被李元红吵醒。

“高力士又来了。”

裴武睡眼惺忪，没反应过来，问道：“他来做什么？”

“可能是上次你给了钱，用完了，这回又来。”

“呵，你这话最好别让他听见。”裴武穿好衣服，随他到了堂上。

高力士这次没有坐在高位，而是站着等他，见裴武到了，执礼恭喜道：“为裴郎贺，圣人允许裴郎上朝议政。”

裴武却丝毫没有喜悦之色，而是拉过高力士一旁，小声问道：“高公公透个实话，是圣人的意思，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高力士刚才的笑容淡了一些，夸赞道：“裴郎好眼力，并非圣人意，而是来俊臣昨日下午求见了圣人，言及裴郎身负造纸术和报纸两大国器，应上朝听政。”

裴武暗忖来俊臣动作倒是快，巴不得让他早些给武曌开口，将造纸术和报纸的功劳让给他，所以给自己创造了上朝面圣的机会。

来俊臣，你真是太想进步了呀。

当然来俊臣的考虑不仅于此，让自己上朝，实际上也是为了监督他不要搞小动作。

今日朝中恰好有大事发生，推事院会在今日攻讦东宫，裴武虽不情愿，但参加朝会，确实是了解朝中局势的最佳途径。

“高公公稍待，等我换上官袍与你同去。”

片刻后，有裴武的‘诗作’装于匣内，高力士眉开眼笑的接受了。

情报换钱，自古以来都是宦官的看家本领。

出门前，高力士还提醒裴武记得带好护膝，说不准今日又是跪着上朝的一上午。

裴武听招呼的拿了平日里李昭德的护膝，绑在膝盖上，坐上高力士的马车，往上阳宫去了。

到了上阳宫外，裴武下了马车，便见武承嗣的身影没入宫门。

他正好跟上前去，喊到：“魏王！”

武承嗣正和几个同僚谈笑，转过头来见是他，单独停下来，待裴武靠近疑惑道：“你怎么来早朝了。”

“来俊臣给我安排的。”

武承嗣惊讶道：“你和他不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吗？怎么会。”

裴武故意摇头叹道：“魏王不知道我等微末之人的难处呀，为了活命，只好拿出与之同等的代价。”

武承嗣顿时色变道：“你将造纸术和报纸献给他了？竖子，你大错特错了，来俊臣阴毒之辈，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是在哄骗你，等东西到了手，回过头来，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裴武感受着他的愤怒，武承嗣无非是怕自己将快到手的‘桃子’被来俊臣给摘了，出言恐吓自己罢了。

摆出一脸的苦涩，道：“魏王，下官原本想把功劳献给你呀，问题是你不要，觉得东西烫手，瞧人家来俊臣呀，我这还没给呢，他就送我如此大礼，如今参议朝政，过不了多久，我这从四品可要转正咯。”

武承嗣听他还没有决定好，脸色缓和了一些，道“你要升官有何难，天官侍郎苏味道是本王的人。”

裴武见他不愿意接招，乐呵呵的道：“时间不等人，留给魏王的时间不多了。”

武承嗣拉着他往旁边走道：“不是本王怕了来俊臣，而是光凭本王一人，绝对动摇不了推事院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如果说今年以前，本王断然不会冒险，不过现在却有一个机会。”

裴武倒是没想到武承嗣竟然有去认真思考，他其实心里已有了主意，只是时机未到，假装请教道：“魏王有话不妨直言。”

两人至无人的檐角，武承嗣道：“要扳倒来俊臣，还需张氏兄弟出力，若他们肯出手对付来俊臣，此事或许可能。”

裴武倒是惊讶的看向武承嗣，朝臣们认为的草包实际上颇为精明，其想法和裴武的不谋而合，他的计划就是下一步拉拢张氏兄弟与武承嗣合谋。

武承嗣对自己的实力有很清晰的判断，如他所言，光凭他一人想要对付来俊臣，远远不够，很容易被误认为是政敌间的口舌之争。

需要更多的人来检举来俊臣，特别是能给武曌进谗言的人，对付来俊臣这种狐狸，武承嗣、张氏兄弟等鹰狗之辈恰是把好刀。

“魏王与张氏兄弟交好，莫非能说动他们？”

武承嗣神色轻蔑一笑，示意他往主干道上，低声道：“还需本王教你吗？”

“你只需给来俊臣说，张氏兄弟要谋你的东西，只要来俊臣出手，张氏兄弟自然倒戈向我们。”

两人会心一笑，武承嗣的想法和裴武想的基本一致，武承嗣平日里对待张氏兄弟如同对待亲生父母，这会儿阴谋诡计用在他们身上，倒是丝毫不犹豫。

呵呵，不愧为三姓家奴。

到了万象殿，裴武刻意比武承嗣晚了几步入殿，来俊臣似是在等他，指了指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

裴武便在百官的注目下，到了之前属于工部尚书裴行本的位置。

王及善与他隔了几个位置，抱着惊讶之色与他打招呼，裴武以眼色回应，扫过右边，位置比较靠后的魏元忠也在用眼神与他挑眉。

裴武的前面是侍立储君的李旦，他此时正洋洋得意，时不时看向来俊臣的方向，见裴武站在了裴行本的位置，也露出惊奇之色。

两人仅对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李旦是怕被朝臣看出端倪，而裴武则是单纯觉得这个位置靠李旦太近了，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早朝，必定血雨腥风，这个位置太显眼了。

念及于此，他向后面一位胡须花白的朝臣道：“我今日没带护膝，你来站前面。”

那老官闻言欣然点头，能站在第一排的都是朝廷重臣，圣人的心腹，谁不想当排头兵，这也是在圣人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裴武便这样一个个往后说服，一直到了最后一排。

旁边便是合宫县令袁恕己，两人交过手，虽没见过面，但彼此对对方也颇为了解。

裴武戏谑的对他笑了笑，袁恕己装作不认识他，淡淡的转过头去，生怕别人瞧出些什么。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圣人至！”

群臣顿时熟练的山呼万岁，裴武拿出袖袋里面的朝笏有模有样的学着。

没人敢抬头去看武曌在帷幔的内殿还是在大宝上，裴武不知其中规矩，伸着脑袋张望着武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