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水火之论
大殿顶楼。
云琉双手负于身后,星眸深凝,胸臆坚挺,傲然而立。
莫闻这篇经论乃是她目睹而成,在经成的刹那便引动了她的龙魂,几欲破境。
而今日在这智观镜的弘道清光下,莫闻诵成真言,闻之破境者,竟有十余众之多……
那这《上善若水经》,自然也就成了水修道统经论。
有弟子如此,她自然与荣而骄。
许久,御阳宗的曲长老声音悠悠响起。
“恭喜云长老,归无宗弟子有大才。”
云琉转身,淡淡一笑:“曲长老谬赞了。”
言毕,她视线流转,瞥过赤水宗的何长老。
这位何长老,也是水修。
却不知,他如何作想?
何长老眉头深锁,也从场下收回视线,沉默片刻后缓缓呼气。
“不错的经论。”
“只是不错吗?”云琉含笑反问,她从来不喜转弯抹角,当下便望向台下那位不知道来自哪个宗门的清修长老:“可是有前辈闻经洞虚呢。”
何长老略一尴尬,一笑拱手。
先前莫闻诵经之初,他确实怀着质疑之心聆听,但随着智观镜清光现真言,他便随着经文细细感悟起来。
他必须承认。
这弘道清光展真言,对任何修士都有莫大的好处。
他境界虽为化神之初,却也能感到灵体稳健,神念清朗。
只是,他乃赤水宗传经长老,又如何能在此认输?
“待后几日再论如何?”
“好。”
“云长老,但我有疑问。”这时曲长老迟疑望来:“这弟子莫闻,是何等灵体,又是如何悟得这真经真言的?”
所有人都同时望向云琉。
是的,相比这真经,他们更惊讶的,是何等惊才绝艳、天资卓绝的弟子,才能悟出这等真言!
云琉垂下眼帘,微微点头:“药灵体。”
众人倏然一惊!
“药灵体?”
“是的,药灵体。”
云琉说着再望向下方。
此时莫闻已还礼退场。
“他虽年方少年,却命途多桀,卧病多年又自学成医,终历生死险关,而后拜入我宗凝成了那药灵体。”
“我见他修行之心坚毅,便将他送入弱水潭中修行,如此半年,他悟出水道,也筑成了道基……”
云琉细细地替莫闻解释着。
她知道,经此一论,莫闻必将扬名。
他有诸多奇异,还不如自己替他先宣出一个最能服人的口径。
……
……
广场上。
莫闻目送这位不认识的洞虚大能飘然离开后,他缓步走下楼梯。
能够让一位停在化神境多年的老爷子一下就洞虚……
再加上台下一大片卡在金丹的师兄师姐们齐齐行礼……
必须承认,他心中还是有点得意的。
这表示,他这经,念得很好,很有用。
那么……
莫闻抬头望向前方。
他先前行礼时便看到,孔宁东等人已经黯然离去。
只有那风夕,仍然端坐在半空中,似乎在闭眼思索。
唐九炼和夕月同时迎了上来。
两人脸上喜色无限。
甚至夕月眼中的煞气,也似乎被喜悦冲得一干二净,眉眼间全是笑意。
“好家伙!”唐九炼用力一巴掌拍到莫闻肩上:“什么时候藏的这大招?”
莫闻被拍得嘴一咧,揉着肩膀连声道:“只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好一个有感而发,夕月,咱们这次肯定稳了吧?”
夕月抿嘴,含笑点头:“清光弘道,天赐真言,这必定是水修道统之经,地位斐然,不是那篇至上为火能比的。”
“是啊,师兄我虽然是火修,但我也必须承认。”唐九炼再次感慨道:“真凤也不能比啊……”
莫闻的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唐九炼心念一动,瞬间转身。
然后他便看到,他口中的真凤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他身后……
还好风夕的视线直接越过了他。
“上善若水经,确实不凡。”风夕凝望着莫闻,眼中神光闪耀,毫不掩饰她的元婴大成之境。
莫闻本想谦虚行礼,但一想到小师姑的吩咐,便只是微微一笑:“风夕姑娘的也很好。”
风夕睫毛眨动:“既然莫师兄如此说,那就五日后,你我当面一论?”
当面一论?
莫闻有些诧异。
她是玄族真凤,天火修为。
自己虽然不是真龙那种级别的水修……但写的好歹也是水经。
一个言至上为火,一个言上善若水。
这要如何论得起来?
争论水火更高贵吗?那木,土,金要不要也加进来?
但心中虽然疑惑,莫闻还是含笑点头。
“还请赐教。”
风夕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去,继而又化云离开。
许久后,夕月轻轻一哼。
“不就是个元婴境么……天天飞来飞去的,谁还不会了?”
“师弟。”
“怎……”莫闻正要问夕月什么事,他便只感觉到身子一轻!
夕月握住莫闻胳膊,一道青木之气便将莫闻包围。
下一秒,她带着莫闻原地腾空而起。
紧接着,她又带着莫闻落到了正待离开的孔宁东的前方。
唐九炼瞠目结舌!
半响后,他呵呵一笑。
女人呐……
……
夕月眼中煞气全消,甚至还升起了一抹温婉:“孔师兄,如何?”
孔宁东早在莫闻诵经之时便平复了心情,此时也微微一笑:“归无宗有大才,可喜可贺。”
“只可惜,你们没机会了。”
“无妨,我早就说过,我们没心理负担。”孔宁东淡淡一笑,对着莫闻行了一礼,也不等莫闻还礼,他便身形变幻,御剑而去。
夕月愕然,眼中煞气再起。
“我找他打一架!”
“师姐……”莫闻紧紧抓住夕月的胳膊:“这位孔师兄,心宽志坚,今后必成大器。”
夕月微怔,乐了起来:“你还夸上了?”
莫闻望着孔宁东消失的方向,微微点头。
他不知道这孔宁东是否能做到胜不骄,但败不馁,起码表现出来了的。
……
接下来的几天,莫闻就再没有去广场听经了。
一方面是因为这几天再也没有了经论,只有三篇典论——这也可以看得出来,今年的经论大会,确实是厚积薄发,很多宗门都蓄谋已久。
另一方面,则是小师姑告诉他,赤水宗似乎并没有认输的意思。
再联想到那风夕离开时不服输的模样,莫闻也感觉,或许赤水宗还有后招。
毕竟听名字就知道,“赤水宗”,这宗门特别擅长水火之法。
他们的宗主乃至已历二劫的圣长老,都是水修大能,宗内各类水修经典秘传无数。
而根据“辨经”规则,理论上要想获胜,要驳倒对方,一般有两个法子。
要么证明你是错的。
要么证明你不如我。
而无论何种,只要明辨得当,皆会有助大道。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同时也是举办这论经大会的初衷。
而为了获取胜利,驳倒对方,很多人……会采用各种各样的法子。
譬如胡搅蛮缠扰乱对方心神,譬如抓住一小点的语病穷追猛打,哪怕全然无关论稿本身。
莫闻不知道风夕会出哪一招。
他大概率会祭出“我来帮你润润色”的那招。
时间就这样快速溜走。
只是转瞬,为期十天的宣经日便结束了。
剩下的五天,便是最为激烈的辨经日。
第一场,水火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