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仲夏夜之梦
一年一度的宫廷夏至庆典就要拉开序幕，许多工匠、厨师、佣人早早的就开始为这场盛会做准备了。这样盛大的活动宫廷一年举办两次，一次在每年跨年之时，一次在年中的夏至日前后。宴会规模的大小，视宴会举办的时间和意义而定，而关于这次宴会，早就有小道儿消息传出，皇帝或将选择自己的未婚妻。于是收到邀请的大小贵族和富商大贾，都争相着将自家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求博得皇帝的心意。有的家族虽然考虑到这样做的可能性其实非常小，但仍旧尽全力希望一试。
随着一些小型的节庆活动、演出的展开，盛大的宴席在夏至日的傍晚达到了巅峰。络绎不绝的马车纷至沓来，盛装的贵族男女先后抵达了皇家宴会厅。
克劳狄乌斯毫无疑问也受到了邀请，他抵达后不久，就看见了老熟人阿利盖里·拉斐尔，此人身着海军上校的华丽戎装，显得威风凛凛。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美丽的人儿。”克劳狄乌斯向拉斐尔感叹道。
“我知道我说，但我必须再说一次，你这个教士真是不务正业。”
“那我也必须再说一次，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放下你那对教士的刻板印象吧。或者，干脆把我当成一个文人，再说，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呀，总主教不是也在那吗。”
“真有你的。”拉斐尔总结了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宴会厅内到处是美丽的姑娘，克劳狄乌斯却只钟情其中一位，他的目光在人群之中飘荡，很快便落在一位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女子身上，那便是银行家韦伯最小的女儿，安娜小姐，但是韦伯是个富有的大人物，而克劳狄乌斯虽说人脉广泛，终究也只是一位地位不高的教士，虽然有些名气，地位和财富却远不及在场的几乎任何一位。
“韦伯大概会把女儿嫁个一位贵族，然后名利双收吧。”克劳狄乌斯想，他的社会地位使他自卑，而爱情又使他陷入更深的自卑。尽管克劳狄乌斯对安娜一见钟情，但他和韦伯先生其实不熟，安娜更是不认识他。克劳狄乌斯常常想向他人倾诉这份烦恼，但是又常常欲言又止。
阿利盖里·拉斐尔就不同了，他威武的外表和高升的地位，使得有些家庭已经相中了他，做自己女儿未来的夫婿。宴会的交际场是一个机会，有时即使高攀不起，也可以投资一位富有潜力的人物，期待未来的荣华富贵。
而皇帝陛下无疑是整场宴会的主人公，但凡上得了台面的人物，都会把自己的女儿引荐给皇帝，但他们不是公爵就是侯爵，还有几位有些权势的伯爵。商人、董事、银行家尽管也加入了这次宴会，但皇帝是不会考虑他们的女儿的，他们的见面主要是出于友好合作的目的。
可供皇帝选择的有波恩公爵的女儿，她落落大方，仪态万千，似乎是一位合格的王妃。法金汉侯爵的女儿也需要考虑，这位侯爵是帝国边境的封疆大吏。亨利侯爵的女儿似乎也不错，她虽然不够美丽，但是性格看起来十分温顺，有利于王位的稳定。还有一位远道而来的欧根王国的公爵，这位公爵是欧根王国的权臣，与其联姻无疑会加强两国之间的联系，共同对付萨迦帝国。
皇帝正思考着，又有贵族来向他介绍自家的女儿，他不禁感到有些厌烦，于是将视线向外望去，却无意间落在一位凡尘女子身上。她的着装和容貌在众多贵族和市民小姐中并不算突出，但她脸上似乎有某种符号秩序特别吸引皇帝，令他有些按捺不住。
皇帝向太监示意自己需要休息一会，接着便起身来到舞厅，来到那位贵族小姐的身边。
“请问芳名？”
“什么？”
“请问芳名？”皇帝重复了一遍。
“伊丽莎白·法尔考。”
“我能否邀请你跳一支舞呢，法尔考小姐？”
此举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更是令那位贵族小姐错愕不已，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选她来跳舞。
不过皇帝脸色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自然的表情，于是他们便移步舞池，伊丽莎白一开始有些紧张，不过后来随着音乐也就舒缓了舞步，最终他们很好的完成了这一舞，作为全场的焦点，他们赢得了全场的掌声，这不禁令伊丽莎白有些羞涩。
然而令人们意想不到的是，皇帝并没有就此走人，他邀请伊丽莎白·法尔考又跳了一支舞，旁人不敢打断节奏，跟随着音乐，他们再度翩翩起舞，这一次显得更自然也更优美，如果有诗人在场，可能已经草拟好一个故事了。
然而此举令两位公爵和奥特罗夫亲王有些坐不住了。
“皇帝应该娶的是我的女儿。不能让这种人搅局”波恩公爵小声的提醒奥托公爵。
音乐已结束，奥托公爵就出现在舞厅中，他只是和皇帝小声耳语了几句，便把皇帝从伊丽莎白·法尔考那边带会了王位。此举又顺势向周围的人展示了，谁才是宫中最有权势的人物。
皇帝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边的贵族们又开始向其引荐人物。而伊丽莎白·法尔考小姐早就被她的女伴们团团围住了，她们纷纷向她请教，究竟该如何才能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
而尽管发生了这样的轩然大波，克劳狄乌斯的注意力仍然在安娜身上，而安娜的母亲，韦伯夫人，却居然正在将自己的女儿引荐给他的朋友拉斐尔，克劳狄乌斯不禁感到十分嫉妒，不过一会儿他就想到如何将计就计。克劳狄乌斯找到拉斐尔，硬着头皮向自己的这位风光无限的朋友提出了请求：
“我说，拉斐尔，等会，你能不能把我介绍给安娜小姐。”
“安娜小姐，你找她干什么？”拉斐尔起初有些疑惑，不过看着朋友有些内敛的表情，他仿佛又明白了什么。
“哦~。”拉斐尔得意的叫起来，好像知道了天大的秘密。
“嘘。”克劳狄乌斯连忙想使自己的朋友安静下来，不过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放心，反正目前还没有那位姑娘特别吸引我的注意力。”
正说着，安娜的母亲领着安娜又朝拉斐尔走过来了。
“上校先生，刚刚您和我的女儿跳了一支舞，您觉得怎么样？”
“哦，真是美极了。”拉斐尔说道。
安娜的母亲提到如此高的评价，自然有些洋洋得意，越发的夸赞起他的女儿来，似乎是在把她推销给未来的夫婿。克劳狄乌斯注意到这些夸赞令安娜有些感到不适。
“哦，韦伯夫人，你先停一停。”克劳狄乌斯说道。
韦伯夫人听到自己说话被打断，便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教士打扮的人物。
“天啊，一个牧师，居然出现在舞厅里。”
“这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吗？”克劳狄乌斯感到有些生气了。“
眼看着双方有吵起来的风险，拉斐尔连忙打了个圆场：“哦，我想你们应该先彼此认识认识，韦伯夫人和安娜小姐，这位是克劳狄乌斯，我想你们也许听说过他，有一首诗叫《去年的白雪如今何在？》就是她写的。”
韦伯夫人勉强微笑了一下。但这句话却引起了安娜小姐的反应：“这位便是克劳狄乌斯先生吗？”
“是的，千真万确。克劳狄乌斯，这位是安娜小姐，我想你们还不认识吧。”拉斐尔说道。
克劳狄乌斯看见安娜对自己的诗歌如此感兴趣，不禁心花怒放，不过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化为一句平静的问候：“很高兴认识你，安娜小姐。”随后他又加了一句，“我能否请你跳一支舞呢？”
这句话一说出去，克劳狄乌斯便后悔了，他觉得话说得过于快了，尽管他极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看到安娜有些犹豫，克劳狄乌斯不禁感到完蛋了，一切全毁了。
“下一首舞曲吗，可以，先生。”
克劳狄乌斯仿佛如听仙乐耳暂明，他感觉自己是整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韦伯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答应了这个教士，不过她已经拉不住她的女儿了。
下一首曲子是一首波尔卡，轻快的舞步对舞者的要求很高，不过克劳狄乌斯和安娜都是出色的舞者，这使得他们有多余的精力聊天，舞会本来也是舞伴交谈的地方。
“克劳狄乌斯先生，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安娜率先提出了问题。
“我吗，每周日的弥撒，还有一些有关经学的讨论。闲暇的时间比较多，可以写写文章、诗歌之类的。”
“就这些了吗？”安娜似乎有些失望。
“哦，还有一个俱乐部活动。”但这似乎仍然没能提起安娜的兴趣。
“你未来想过怎样的生活，安娜。”
“我想作为传教士的妻子。”安娜犹豫了一会，有些小声的说道。
“传教士的妻子，为什么？”克劳狄乌斯有些不解。
“我就是很想啊。”安娜没有给出明确的理由，克劳狄乌斯正尝试准备介绍他的俱乐部，舞曲却结束了，他只好作罢。
跳完舞后，两人回到原来的地方，拉斐尔注意到克劳狄乌斯是红光满面，安娜却没有什么明确的反应。安娜回来后，韦伯夫人就把她带走了。韦伯夫人彬彬有礼的和拉斐尔道别，至于克劳狄乌斯只是出于最低的礼节。
“怎么样，我的朋友。”
“要是这支舞的时间再长些，就好了。”
夏至日的庆典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贵族们陆续离去，勤劳的马车夫这一夜可以大赚一笔了。不久之后，圣旨便昭告天下，皇帝大人将要与波恩公爵的长女莱雅·波恩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