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救人
余杭县距离钱塘县真的不算远，坐马车就是一天一夜的路程而已。
隔天下午，李豫和萧沫等人就抵达了余杭县。
救人要紧，一行人没有任何歇息，而是直奔余杭县衙，报出姓名，要见余杭县令。
唬得余杭县令亲自出迎。
李豫也就算了，最多就是头衔多了点，又是名士之子，又是云山书院的学子......但归根结底，官面上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一介百姓而已。
可萧沫不同啊。
萧沫是宋国公孙女，剑南道节度使亲女......虽然严格说来，萧沫也没有官身，可这样的官二代，是一个小小余杭县令敢得罪的么？！
甚至，这位余杭县令都没有质疑萧沫是不是在冒充身份撒谎。
真不是这位余杭县令糊涂，相反，他太精明了。
是，余杭县令没法证明萧沫的身份都是真的，但他也没法证明萧沫的身份是假的啊。
但凡他去质疑一句，只要萧沫的身份是真的，那他就等于是得罪了萧沫，进而也是得罪了剑南道节度使，得罪了宋国公。
再者，余杭县令需要做的，无非就是给萧沫一点优待而已......是真的，他赚了，是假的，他也没什么损失。
而接下来，萧沫要求余杭县令立刻释放陶望三......这事儿，余杭县令也照做了。
但，不是听从萧沫的命令释放陶望三，而是秉公执法，辨明清白，释放的陶望三。
事实上，陶望三那件事，根本就不难查，那个掉落在盗窃现场的印章根本就是一个粗制滥造的东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
余杭县令如果不是有意要教训一下陶望三，根本不会给陶望三关到牢里去。
更别说，真正的窃贼早就已经抓到了......一直不放陶望三，不过是县令大人还没出气而已。
而如今呢，余杭县令当着萧沫的面，重新审理这个案件，既能讨好萧沫，又能走正常的程序释放陶望三，在余杭县百姓面前落得一个“明察秋毫”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明眼人不是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就是萧沫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人家给你这个面子，你自然也得给人家这个台阶嘛。
不管如何，先把人救出来要紧。
在牢里找到都瘦了快一圈的陶望三，李豫扶着，给陶望三扶回了家里......陶望三的父母，兄弟，包括小谢，全都哭的稀里哗啦的。
可这事儿，只是做完了一半......陶望三这会儿缓过神来了，终于是发现，自己的老婆少了一个。
倒还算是个疼老婆的人，陶望三在得知秋容被本城的黑面判官掳去了之后，不管自己身体虚弱，非要强撑着起身，去城隍庙找黑面判官算账。
李豫赶紧的把人给摁回床上去，刚想开解几句......一转头的功夫，萧沫和馨儿不见了。
问了辛玥，李豫才知道刚刚萧沫气呼呼的出门去了......不用想，这位大小姐大概是想去干陶望三最想干的那个事儿。
毕竟，萧沫可是拿着剧本的女人。
给李豫急的......剧本上的内容，他也不一定保真啊。
反正李豫是不相信，仅靠骂一顿，就能让一个黑面判官放了秋容......他都能干出强抢女鬼的事儿了，你还能指望他能有什么廉耻心？！
这一去，非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李豫也没辙，只能是宽慰了陶望三几句，让他安心静养，然后李豫就带着辛玥立刻出门，去追萧沫。
可李豫终究是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他赶去城隍庙的时候，萧沫已经骂完了。
骂完就骂完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萧沫直接把城隍庙内，所有的供奉神像都给推到了。
城隍，主簿，日夜游神，黑白判官，一个都没放过，全给推到在地......可怜的城隍爷塑像，甚至因为摔的太狠，导致“身首异处”了。
不是，你有仇报仇是没关系啦，掌握剧本也没什么......可剧本里也没说，把城隍庙内所有的神像都推倒吧？！
你当你是猴子呐，人家敢把三清雕像请去五谷轮回之所，那是人家有这个能耐和底气.....你有那个能耐，有那个底气么？！
萧沫推倒了所有的雕像不说，这会儿依然不解气的在那一阵痛骂。
什么“不分善恶”啦，什么“官官相护”啦，什么“色令智昏，不配为官”啦......她就差指着城隍爷的鼻子说他是“狗官”了。
真的，如果不是馨儿拿着宝剑护着自家小姐，而庙内的三四个庙祝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而事实上，这事儿确实没有那么容易的结束......就在萧沫骂完，被李豫拽走的当天晚上，整个余杭镇的城隍阴司，全体出动了。
没办法啊，都被人打脸打到这个地步了，城隍爷的“脑袋”都掉了......就算是泥塑的神像都得有三分火气，更别说这些神像背后，还真的都是真神啊。
哪怕只是一城的城隍阴司，被人骂成那样也就算了，神像还被推到了......这口气不能不出啊。
因此，余杭县的城隍，带着黑白两位判官，日游神，夜游神，以及数百阴兵一起，把陶望三的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倒不是要夺人性命，关键是这个场子得找回来，至少得让那个女人向这一城阴司正神们赔罪道歉，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这架势......差点把陶望三一家老小给吓出个好歹来。
这次阴司集体现身，多少有点现身说法的意思，所以并没有按照原本的规矩，阴阳互不相犯......他们是直接现身于人前的。
也就是说，普通人也能看得到他们。
而城隍老爷站在最前面，对着陶望三一家呵斥的声音，别说陶望三一家，就是邻居家也能听的到......这是摆明了要“以儆效尤”了。
这时候，陶望三还是很有担当的，他坚持让李豫扶着他，要亲自去跟城隍对峙。
“此事本就是阴司犯错在先，我等何惧？！阴司官员，以一己之私，领兵来犯，如何不能斥之？！”陶望三如此说道。
“然后呢？！”李豫无奈的拦住陶望三，说道，“骂完了再死，是不是能死的有尊严点？！”
李豫是不知道余杭县城隍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就冲这个架势，今天这事儿是善了不得了。
所以啊，陶望三出去，根本无济于事。
专业的事情，还得是专业的人来干才行。
李豫劝说陶望三一家呆在屋内不要外出，然后自己带着辛玥一起，出门去面对。
“诶，你等等我！！！”萧沫喊了一声，也立刻跟上。
毕竟是她推到的神像，这事儿她有一大半责任......这种时候躲在李豫背后，一切交给李豫去解决，可不是萧沫的风格。
馨儿一看自家小姐跟了出去，略微犹豫了那么一下下，立刻抱着怀里的宝剑，匆匆跟上。
而屋外......余杭县城隍看到终于有人出来了，这才微微松口气。
一时情急脑热，带着这么多的阴神，阴兵过来讨个说法，这要是骂一晚上就回去，恐怕也难以服众啊。
可如果说真的搞阴兵过境那一套，整出点什么人命来，那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恐怕就是秦广王了......阴阳相隔，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以小惩大诫，树立阴司威风，但事情如果真的闹大了，城隍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能有人出来，能对话，就是最好的选择。
“尔等凡人，不敬天地，不敬鬼神，无故推到我等神像.....今日大难临头，还有何话说！！！”城隍沉声的呵斥道。
不管如何，先吓唬一顿再说。
李豫嗤笑了一下，刚想说话......萧沫已经冲了出来。
“胡扯，明明是你们阴司强抢民女，还官官相护，依仗权柄为非作歹......别说推你们神像，我还要上奏天子，取消你们这些糊涂官，对你们破山伐庙！！！”萧沫冲出来，就是一阵激情对线。
给城隍气的，只能连连大喝，“大胆，当真是大胆之极。”
但是吧，也就只能这样发泄怒气了，城隍还真的拿萧沫没有任何办法。
城隍这个神位的由来吧，还真的跟朝廷有着莫大的关系......只有朝廷亲封许可，城隍的神位才会被天庭接受。
换句话说，萧沫要是真的能说动皇帝，不说废了城隍的位置吧，但换个人当这个余杭县城隍，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破山伐庙......这可是大杀器，也是大禁忌。
当年张道陵奉了大汉朝廷的旨意，破山伐庙，虽说最后失败了，但也因此，天庭和道门，以及人间朝廷之间，达成了妥协。
而城隍这个神位，就是因此而诞生的。
所以，别的神仙可以不怕破山伐庙，但城隍不行，他们既是破山伐庙的受益者，也被破山伐庙的影响约束着。
城隍可不是余杭县令，他是知道萧沫的身份的，也知道宋国公萧瑀在朝廷中的影响力，更知道，这位宋国公，比起道家，更加信奉佛家......萧沫如果说服了宋国公萧瑀，那他这个城隍，可就真的当不下去了。
因此，城隍只能是无能狂怒，偏偏却又无可奈何。
甚至，城隍都在考虑，是不是要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结束这场闹剧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自家阵营这边，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喝。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巧舌如簧......众阴兵听令，给我上！！！”
城隍都懵了......特么哪个混蛋在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