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挨打
有个成语叫自投罗网，说的是杨大同。
还有个词叫守株待兔，说的是杨大同他爸。
杨玉祁车子越骑越慢，到最后都有点磨磨蹭蹭的意味了。
但终究是躲不过去。
前方，杨庆春提着扫把，脸色阴沉的能滴水。
“大同，你爸......等着你呢，快去吧”杨玉祁压力很大，撺掇着杨大同下车。
看他那样子，一只脚支着地，一只脚踩在蹬子上，一副随时跑路的架势。
“是在等你，经纪人，快去吧”杨大同不傻，哪里肯下去。
听到经纪人几个字，杨玉祁嘴角抽搐，挣扎了半天，将车子扎好，硬着头皮朝杨庆春走去。
“哈哈，大爷，真巧啊，我正要去你家呢，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说着就去握杨庆春拿扫把的那只手。
被杨庆春轻轻一拨，拨到了身后。
杨大同知道躲不过去了，反倒不害怕了，走上前去。
被杨庆春一把揪住，扫把狠狠抽了下来。
“啪”
杨大同咬牙，一声不吭：
“前世因为不够努力，没能考上华清，让你失望了，这是我欠你的。”
“啪”
“频繁的跳槽，不肯踏实下来好好工作，又让你失望了，也是欠你的。”
“啪”
“老是跟你吵架，让你差点进医院，欠你的”
“啪”
“一直拖着不肯结婚，让你整日愁容，再没笑过，欠你的”
“啪”
“对不起，前世挣扎了几十年，到头来一场空，终究是没能翻身，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啪”
“对不起，这辈子再也不跟你吵架，惹你生气了”
“啪”
“对不起，这辈子死也要让你跟我妈过上好日子”
“啪啪啪”
“打吧，打吧，都是欠你的”
杨大同死死闭上了眼睛。
彷佛看到一个人，那个前世苦苦挣扎了几十年，跌的遍体鳞伤，却咬着牙不认输的身影，终于越走越远。
杨小同一开始咧着嘴笑，但眼看着扫把如雨点般落下，父亲下了狠劲，哥哥眼睛紧闭，一动不动。
慢慢的他嘴越咧越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俺哥被打死了”
他吓得落荒而逃。
“大爷，真不能再打了，不关大同事，是我带他逃学的。”杨玉祁慌了，不停阻拦，可是却拦不了。
“住手，我还没死，他是我养大的，你有啥资格......打他”一道声音响起，杨大同睁开了眼睛。
奶奶被母亲搀扶着走了出来，虚弱的扶着门框，又气又心疼，直掉眼泪。
母亲也在啜泣。
杨小同躲在后面，哭哭唧唧。
“娘，他逃学”杨庆春气急。
“奶奶，是我的错，俺爸打的对。”杨大同对奶奶说道，转过头来：“解气了吗，不解气接着打。”
“你”杨庆春火气腾的又上来了，但也知道母亲来了，不可能再让自己动手。
他啪的扔下扫把，气冲冲走了。
‘我都认错，让你接着打了，你气啥’杨大同望着父亲，满眼的不解。
杨玉祁佩服不已，没想到他这么勇。发现杨大同望来，他眨眨眼睛，推着车子去追。
杨大同顾不得疼，一瘸一拐的上前去，扶着奶奶回去。
心里内疚的不行，自己又让奶奶伤心了。
“大同啊，疼吗？”奶奶心疼坏了，上上下下摸着他，不停地流泪。
挨打都没哭的杨大同，这下忍不住了，他红了眼睛，强忍着摇头：“奶奶，不疼”
扶着奶奶回去休息，杨大同挪到房间，趴在床上，疼的直吸气。
从力道就知道，父亲是真生气了。
父亲刚去世，母亲又病重，日子过的这么凄惨，大女儿还没成年就去了千里之外的南方打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小女儿也拿不出学费辍学了。
这个家仅剩的希望就是他们兄弟俩了。
如今杨大同又不学好，逃学......父亲一定绝望了吧。
杨大同心里也堵得难受，可是他现在不能像个孩子一样去上学，他要救奶奶。想到奶奶，杨大同眼泪打湿了眼眶。
这是他一辈子的心结。
他想放声大哭一场。
这些天压抑的难受。
可是他不能。
“哥，你还疼不？”杨小同站在门口，抽噎道。
“疼不疼又怎么样呢”杨大同还沉浸在悲伤中，低沉道。
“你要是疼，我就再哭会”杨小同说道。
“啥？”杨大同瞪大了眼睛，艰难的扭过头：“我要是不疼呢？”
“那我就不哭了”杨小同说道。
“......”
“出去”杨大同有气无力道。
“哦，我看到肉了，哥你真厉害，你咋知道有肉吃的？”杨小同一抹眼泪，露出笑容道。
“哥，今天你挨打了，等会我少吃一......半块，让你多吃点”
“哥，你明天要是还挨打，是不是明天也有肉吃”
杨大同气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哭，声音压抑。
“妈”
母亲在给他伤口抹狗油，望着他烂糟糟，瘀痕交错的屁股，哭的心疼不已。
杨大同喉咙堵得厉害，拼命的低下头去。
前世奶奶是他最大的遗憾，而母亲，他一直心怀愧疚。
“妈”杨大同想出言安慰。
“大同啊，你爸是怕你走上邪路，学坏了。”母亲抹着眼泪道。
“学好一辈子，学坏三天。”
“就算再穷，也不能偷，不能抢。”
“偷？抢？”
杨大同抬起头，有些诧异，他猜测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咱家虽穷，可人穷志不短。”母亲低声道。
“妈，你说的是那块肉吧”杨大同知道母亲在说什么了，他沉默片刻，说道。
母亲低声道：“这辈子再苦再难，你爸都没低过头，做过坑蒙拐骗的事。”
杨大同唏嘘不已，母亲没说错，这是从奶奶那里传下来，被父亲秉承了一辈子的信念。
人要行得端坐得正。
可是结果呢，这个家穷苦不堪，三代穷困潦倒。
“我没做过坏事，我是好人”
这好像是穷人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了，并引申出了另一种含义，“我穷是因为我是好人，我要是做坏事，我也能成富人，可是我不做坏人，所以我才穷。”
物质上贫乏，精神上一定要富裕，有坚守的东西。
做好人，有错吗？
好像没有。
不然，就真的成了麻木不仁，行尸走肉了。
可是，好人就要受穷，坏人才能致富。
这是什么道理呢？
就样公平吗？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他这辈子一定是个坏人。
杨大同心情很沉重。
“妈，我没抢，也没偷”
他低声道。
“我最多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