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月时间
“训练的情况怎么样了？”陈梦瞳再次带着两名随从，身披金甲再次走进校场，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她的声音冷静而沉稳，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报告将军！”教头立刻迎上前，站得笔直，右拳捶在胸口行了一礼。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这些新兵已经基本掌握了战场上必需的基本技能，不敢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至少不会成为拖累，若能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我相信他们都能成长为合格甚至优秀的士兵。”
陈梦瞳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越过教头，落在了正在校场上练习的路明非和其他新兵身上。
校场上的新兵们分成几排，手持长枪，随着指令整齐划一地刺出、收回、再刺，每一个动作都机械用力。
尽管整齐度已经远胜一月前，但陈梦瞳依旧挑剔地皱了皱眉，从她的眼中看去，这些人离成为能够正面对抗蒙古大军的战士，还有着太大的差距。
她的眉头锁得更紧，终于开口：“没时间了。”
教头一怔，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她：“将军，您是指……”
“刚刚得到消息，蒙古大军已经进攻并占领了大获城，大获城的守将杨大渊选择了举城投降，这意味着蒙古人很快就会抵达我们钓鱼城。”
“什么？！”教头闻言一惊，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大获城不是有张珏将军率五千人增援吗？现在大获城沦陷，那张将军的部队岂不是……”陈梦瞳冷冷地挥了挥手，打断了教头的话。
“张珏将军无恙，消息就是他亲自传回来的，他率部从大获城突围，预计明天就能回到钓鱼城，但在撤退途中，他们遭遇了蒙古人的埋伏，五千人的援军如今只剩下不足一半能够归来。”
教头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他转头望向那些还在努力训练的新兵，目光中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忧虑：“这……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将独自面对蒙古大军……”
“没错。”陈梦瞳语气沉稳，但眼神中透着无形的压力，“这批新兵，将成为我们抵挡蒙古人的关键，他们能不能守住这座城，将直接决定钓鱼城的存亡。”
听到这句话，教头的背脊不由得僵直了几分，额角隐隐冒出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末将明白，一定会尽全力提升他们的训练！”
说到这里，教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突然说道：“对了，将军，这批新兵中有一个叫路明非的小子，天赋特别出众，尤其是在射箭上极有潜力，城内还有几把神臂弓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手而闲置着，我觉得，也许可以考虑培养他。”
“神臂弓？”陈梦瞳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提议提起了些许兴趣。
“是的，将军！”教头点头补充道，“这小子虽然刚入军营，但在箭术上有着惊人的天赋，训练不到一个月就能百步穿杨，尽管他的体力和臂力还稍显不足，但只要稍加培养，绝对能拉开神臂弓！”
陈梦瞳微微沉思了一下，随后将目光投向校场上的队伍。
很快，她锁定了站在队列最前方的路明非。
一个月前，路明非还只是个文弱书生，站在队伍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但一个月后的今天，他的改变肉眼可见。
原本瘦弱的身躯已经被雕刻出匀称的肌肉，尽管比不上其他常年习武的士兵，但举手投足间的自信与力量感却已经初步显现。
尤其是他手持长枪时的动作，明显比其他新兵更加标准，他每一次刺击都干净利落，力道充足，动作流畅得几乎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站在队列中显得格外显眼。
“那小子，变化还真不小。”陈梦瞳低声说道，语气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赞许。
在她锐利目光的注视下，路明非显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的余光瞥见那耀眼的金甲，心跳顿时加快，每一根神经紧绷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回荡：“活阎王又来了，千万别盯上我！”
路明非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更显标准，生怕被抓住什么把柄。
陈梦瞳收回视线，转向教头，冷冷开口：“神臂弓就算了，这不是普通人能用的东西，但这小子的确不错，明天安排比斗，从他们中挑选几个人作为都头。”
“属下明白！”教头连忙应道。
陈梦瞳再次扫了一眼校场，淡淡说道：“再加紧训练，不要让我失望。”说完，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开。
路明非目送那抹耀眼的金甲远去，紧绷的肩膀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在陈梦瞳离开后，路明非他们的训练也结束了，其他士兵累的气喘吁吁，但路明非相比他们只是额头微微冒汗呼吸略微加重了一些。
如果换做是一个月前的他，他估计自己早就累趴了，这一个月他可谓是真的脱胎换骨。
“明非你今天还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王浩川一边拿着手巾擦汗，一边回头看向还留在校场的路明非，旁边的洪云鹏也是满脸疲惫，但却饶有兴趣地看着路明非，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路明非将长枪稳稳地插回地面，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他的脸色虽然略显疲倦，但气息却十分平稳：“不了，我再练会儿，你和云鹏帮我留些东西，等下带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他发现平常的训练已经不能触达他的极限，在不能触达极限的情况下，训练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在训练结束后，他还会给自己加练。
“唉，这一天天的，非哥，你怎么就不知道放过自己呢？”王浩川摇了摇头，嘴上抱怨着，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我们给你留点好的，别练太晚了。”
洪云鹏却用手肘撞了撞王浩川的肩膀，嬉皮笑脸地凑到路明非身边说道：“放心吧，非哥，包在我身上！不过……晚上是不是可以该讲萧炎打上云岚宗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点谄媚，显然对接下来的故事期待已久。
听到这话，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行啊，你们到时候带点好吃的过来，我就满足你们。”
洪云鹏顿时眼睛一亮，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兴奋地说道：“非哥就是非哥，说定了啊！今天晚上我们可都等着呢！”
这段时间里洪云鹏对路明非的态度也可以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唯路明非马首是瞻。
一切的开始还要追溯到半个月前。
古代的娱乐手段十分匮乏，尤其还是在军营里，那就更加匮乏，士兵们不仅需要高强度的训练，还要忍受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宋朝是以文为重的国家所以一般士兵晚上也会以读书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但他们大部分人都没读过什么书，所以路明非他们当中这个为数不多的的读书人就被委以重任。
一开始洪云鹏对路明非讲的还嗤之以鼻，总觉得书生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啃书卷，军营可不是这类人的地盘，但当路明非把穿越前在网上看的小说《斗破苍穹》给搬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句台词一出口，洪云鹏当场听得目瞪口呆，激动得拍着大腿大喊：“好！说得好！这萧炎小子太争气了！”
这部以爽点著称的小说对他们这些古人堪称降维打击，跌宕起伏的剧情、让人热血沸腾的逆袭情节、再加上一些路明非巧妙改编的插曲，让这些士兵们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一到晚上，路明非的营房门口就会挤满人。
从那天开始，路明非就成了众人围追堵截的“故事大王”。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军营都知道了路明非这个“讲故事讲得顶呱呱”的新兵，甚至连其他教头和低级军官都会偷偷过来听上一耳朵。
更夸张的是，听过故事的士兵们还会自发地去给其他没能听到的人复述，虽然复述得七零八落，但却更加激发了其他人对原版故事的好奇心。
很快，路秀才的故事、就成了钓鱼城军营里最受欢迎的活动，甚至有士兵开玩笑说：“咱们大宋文治天下，这场仗没开打，先听听路秀才说书都能提升士气！”
在这种无心插柳的情况下，路明非意外赢得了士兵们的喜爱，就连洪云鹏这个一开始最瞧不起他的家伙，也变成了他的头号小弟。
每次一到晚上，洪云鹏就像召集部队一样，将听书的士兵们组织得井井有条，替路明非打点一切。
而这份无形的影响力，也让路明非自己开始意识到，他似乎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陌生的时代与环境。
与一个月前那个浑浑噩噩、满脑子想着怎么才能苟下去的自己相比，路明非现在不仅在体能上脱胎换骨，性格上也比以前更加坚韧和主动。
他不再将训练当成一件任务，而是认真对待每一天的磨砺，甚至在训练结束后还主动加练，他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尽管这份责任是被迫加诸在他身上的，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既然逃不掉，那就努力做到最好吧。”他曾对自己这样说过。
如今的路明非，或许还是那个有些爱犯嘀咕的小衰仔，但更多了一分成熟与担当，而且那种每天都有变强的感觉让他有些上瘾。
看着还在校场没离开的路明非，教头走到他的身边眼里透露着欣赏和爱才之心，他还是第一次见一名士兵在训练的过程中进步如此之大，而且还努力。
“我今天和陈将军商量让你试试神臂弓，但很可惜失败了。”教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事的教头。”路明非挠了挠头有些无所谓道。
“不过陈将军说了，明天安排一场比试在你们这些人当中挑选出几个人当都头，明天好好表现，你很有天赋，我看好你，说不定你会是钓鱼城下一个将军。”教头说道。
“明白了，教头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路明非能够看出教头对他的感情不太一样，他不想让对方失望。
“来吧，今天教你一招我的看门绝技，我能当上你们的教头可不是吃素的。”说着教头拿起一旁的长枪。
“看好了！”教头手中长枪一抖，枪杆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双腿微微下沉，身体自然前倾，长枪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条活生生的游龙，下一刻，他猛然出手，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动作快得让路明非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刺——挑——扫！”教头边演示边喊着口令，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枪尖带起的劲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尘土，他那矫健的身姿和精妙的动作，让路明非看得目不转睛，甚至忘了呼吸。
“这叫龙腾三式，是我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技巧，简单实用，但威力不俗！”教头停下动作，长枪在他手中轻轻旋转了一个圈，随后稳稳地落地。
他抬头看向路明非，认真的说道，“尤其是在乱军之中，这三招能保你性命！”
“教头，这枪法也太帅了吧！”路明非的眼睛都亮了，他之前虽然通过脑海中的记忆和练习掌握了一些基础枪术，但这种活灵活现、充满杀伐之气的技巧还是头一次见。
他紧握长枪，迫不及待地说道：“教头，快教我！”
教头看着路明非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好，我先慢点演示一遍，你仔细看！不过你小子别高兴太早，这‘龙腾三式’看似简单，要想真正掌握，可没那么容易！”
他说着，缓缓将动作拆分开来，每一招都放慢了速度：“第一招，龙腾刺，以迅速的直刺为主，但注意刺出的时候要借助腰力，把力量传递到枪尖，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杀伤力！”他将长枪刺出，枪尖稳如磐石，直指目标。
“第二招，龙跃挑，当敌人接近时，可以用枪尖向上挑开敌人的武器，同时腾出空隙反击。”他手腕轻轻一抖，枪尖仿佛灵蛇吐信般向上一挑，动作迅捷如电。
“最后一招，龙翔扫，面对多名敌人时，用枪杆的力量横扫一片，但记住动作要稳，不能乱，否则容易破绽百出。”他说着，两手握紧枪杆，腰身发力，长枪在他手中横扫而过，带起一阵低沉的风声。
教头演示完后，将长枪递给路明非：“来，你试试！”
路明非激动地接过长枪，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教头刚才的动作，他学着教头的姿势，双腿下沉，身体前倾，长枪缓缓刺出。
“刺得太慢了！刺枪讲究的是快、准、狠！别犹豫！”教头在一旁大声提醒。
路明非连忙调整动作，尽量让自己的出枪更加迅捷果断，但枪杆却因为手劲不足而晃动不稳。
“腰用力！手腕放松！看我的！”教头站在一旁，示范着出枪的动作，“别光用手，你的腰和肩膀是力量的来源，发力要连贯！”
路明非点了点头，咬紧牙关再试了一次，这次长枪刺出，虽然还不算完美，但动作明显有了进步。
“不错，继续！”教头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是挑枪，用枪尖往上一挑，记住，力道要够，同时身体重心不要太过后移，不然容易被人抓住破绽！”
路明非照着教头的指点练习，每次动作完成后，教头都会进行一番细致的指导，短短一个时辰下来，路明非已经对龙腾三式有了初步的掌握，虽然动作还不算完美，但每一招的力道和节奏感都有了质的提升。
“好小子！你悟性还不错，虽然基础薄弱，但你的身体协调性和反应速度都很强，再练几天，应该能掌握七八成！”教头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
“谢谢教头！”路明非擦了擦汗，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笑意，虽然浑身酸痛，但他却感觉无比满足，这种努力换来进步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动力。
教头看着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路明非，我得提醒你，这次比试不仅是为挑选都头，更是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蒙古人可不是一般的敌人，他们的军队训练有素，善用弓骑，你们这些新兵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否则到时候……守城只会是徒劳。”
路明非闻言，心中一震，他点了点头，目光中多了一分坚定：“教头，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这才像个当兵的样子！”教头大笑着说道，“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的比试可不能掉链子！”
路明非点了点头，收起长枪，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往营房走去，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头的背影，心中默默发誓：“无论是比试还是接下来的战斗，我都不会退缩，既然命运让我来到这里，那我就要守住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