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东来东往
月下的风言看着比比东还如同十二年前一般，没有一丝改变的俏脸，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于是风言虽声音颤抖，却依然忍不住讪笑着问道：“我父亲是剑魔斗罗风言？我是孤儿，漂亮姐姐你真会开玩笑。”
比比东的声音依旧轻柔，她的回答也很值得思索。
“你这孩子…你是在斗罗历2630年末出生的吧？姐姐不是在开玩笑，你的父亲确实是剑魔斗罗风言。”
斗罗历2630年年末？风言记得那个时候千仞雪正式代替了雪清河，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寄养到七宝琉璃宗的。
也就是说比比东是那个时候才得到了千仞雪收养他的消息？
难怪后来风言越长越大，容貌也越来越像曾经的自己，比比东也从没有过问过。
算算时间，密室事件确实是在当年年初，若是不足月出生，‘言风’确实有可能是他风言的儿子。
要这么说，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风言唯独疑惑是：但她认不出自己体内的毒素？这可是她自己留下的啊？
于是，风言装作垂然欲泣的样子，暗戳戳地问道：“姐姐，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她是不是死了？那我父亲为什么要抛弃我？是因为我先天不足，一身剧毒丢了他的脸吗？”
果然，比比东的表情凝固了。
可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点了点头，认可道：“嗯，兴许他就是这样想的…你父亲啊…他就是这么个人，从不愿意负责任…”
风言好容易才忍不住瞪大双眼，脑袋里全是：我不负责任？我什么时候不负责任了！我当初还想给你负责呢！
左右比比东认错人了，风言顺势就抓过比比东的手腕，张口就想忽悠她，“那姐姐你这么厉害，昊天斗罗都打不过你，你能帮我解毒吗？”
看着‘言风’这孩子充满希冀的脸，比比东心头一软。
她的毒自己比比东自己清楚，‘言风’的出生只怕害死了他的母亲。
想着这一切都是风言的过错，就别牵连孩子了，她便点了点头。
见比比东点头答应，风言差点兴奋得没跳起来。
这要是毒一解，风剑又在一旁，届时只要顺手一抓，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啊！
高兴之余，风言脑海中的小人已经挥起了小拳拳。
他幻想着自己全好了，再把比比东打到床上去，好好蹂躏一番。
再生个十个八个，看她还这么嚣张！
于是风言脱口而出道：“姐姐你放心！等我好了我就找到他！姐姐你喜欢我父亲我就让他娶你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妈妈了！”
床帏之事，管他喊爸喊妈，那还不是可以商量的！
风言飘了，所以比比东怒了。
当比比东甩开风言的时候，风言身体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那真是身心愉悦。
面对陡然爆发的比比东，风言却从天堂掉落了地狱，笑嘻嘻的表情彻底凝固，死兆星又飘上了头顶。
他心中大喊：吾命休矣！
风言不明白，他这是又说错了哪句话换来了比比东怒吼道：“我不是你母亲！你父亲是我一定要诛杀的大仇！”
还没等风言闭目待死，风言就不可置信地看到比比东背后的紫色光翼展开。
他判断应该是召唤了某种外附魂骨，就这么鸿飞冥冥了。
愣愣的盘坐在原地许久，风言浑身的冷汗都蒸发得差不多了，他才在恍惚中打了个寒噤。
风言松了一口气，这明白了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
但他也明白自己错失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风言那个悔啊，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疼得眼泪出来都没喊一嗓子。
……
连夜赶回武魂殿，比比东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教皇宝座上。
连同比比东跌下的还有风言的风剑。
只是不知为何，本应只是天青色的的风剑之上，不仅有着比比东的紫色魂力烙印，此刻更是散发着幽幽绿光，仿佛在嘲讽比比东什么。
当年比比东得到‘言风’的消息时并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千仞雪心软捡了个孤儿。
后来随着‘言风’的‘长大’，比比东才匆匆查起。
武魂是风元素，先天带着剧毒降生，又只有千仞雪的天使魂力可以压制，比比东得到的时间信息又在斗罗历2630年末，对得上风言逃走的时间。
最后，比比东得到的结论便是‘言风’很有可能是风言的儿子。
抛妻弃子，这很符合比比东与世人对浪子风言的印象，比比东便没有再怀疑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言再没出现在斗罗大陆之上，比比东只当他已经毒发，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直到前一日，索托城急报剑魔再现大陆，还收了个弟子。
索托城距离武魂城并不远，以比比东的修为，一时半刻也就到了。
城外封号斗罗的气息如何不引人注目？在索托城内搜寻的比比东便发现了唐昊。
比比东抵达的时候，恰好就是唐昊的与‘言风’对话之前，某人慢悠悠地踱步。
他们的对话比比东都听到了，这也就解释了比比东心中疑惑。
风言早该死了，怎么可能还能重现大陆？这只是他的儿子‘言风’在伪装自己的父亲而已。
想得越明白，比比东就越发失魂落魄。
她恨风言，恨风言给予她希望，却又从来看不到她在远处拼了命地追赶。最后悲剧发生，终使她变得肮脏不堪。
可人是骗不了自己的，即使有再多事麻木自己，十二年来比比东也是心中空空。
每到夜深人静，她还是会想起那个与外表声名，形成极大反差的人。
多少年了，比比东还是会问一个问题：风言真是幻想的那般完美？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尤其是当比比东自己成为了那个被崇拜的对象。
她比比东就是接受不了风言的不完美，用了最下作的手段，毁掉了她最爱的无辜之人。
今日去寻风言，比比东就是存着那么一丝希望，希望当年风言真的逃走了，他还能活到今天。
希望亲手杀了风言也好，再次扑进他怀中也罢，只要能再见旧人她就满足了。
如今时过境迁，她比比东只想证明一件事。
她要亲口说出：风言，我不爱你了！
如今，七宝琉璃宗宁风致的女娃和‘言风’，他们还是将比比东的希望，彻底毁灭了。
比比东非常清楚自己毒素的威力，连风言号称百毒不侵的护体功法都能攻破，绝没有意外。
她真的在十二年前亲手杀死了风言，杀死了她自己的幻梦。
风言再也不会回来了。
终于，确认了那人已死，但这样的事实也冻结了比比东的喉舌，哪怕已是涕泪满衣裳，却又一声都喊不出来。
悲鸣是孩童的特权，仿佛只要喊出一声，比比东就会重新成为那个六岁武魂觉醒，初遇风言的自己。
随后那个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撕开比比东用时间在心口结痂的伤疤，立时让她全部的血肉崩塌。
她受不了了。
比比东竭力否认的事实，在心头这般狂风怒号般的痛楚下，变得无比清晰。
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比比东终于展现了最真实的自己，她控制不住地掩面哭泣道：“对不起风言哥哥，对不起…是我受了蛊惑…”
“原本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全部的功法，这样我就能恢复如初，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切都能从头开始…”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当年风言来到武魂城，比比东初开始也真的只是想请个喝茶聊天罢了。
只是心底那个声音告诉比比东，只要在茶水中掺上她双蛛皇的毒素，让风言喝下，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没有什么计谋可言，许是风言太过依赖他的护体魂力可以百毒不侵，全不在意外物。
与喝其他茶水没什么分别，风言喝下来那杯致命的毒茶。
于是，只那么一点点神力，便轻易将风言护体魂力洞穿，她的毒素便顺利入侵了风言的身体，将风言毒至昏迷。
后来的事情亦如同流水般划过比比东的脑海，再回首已物是人非。
痛苦地闭上双眼，比比东终究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她。
紧紧闭上双眼，比比东的语气也越来越冷，越来越来越硬。
“如今，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孩童。”
“我，乃当今斗罗大陆上最为尊贵，最为强大之人。”
“我，以此俯瞰世相，加冕武魂殿教皇。”
“我，当统治整个斗罗大陆。”
“旧秩序终成灰烬。”
“于此登临无上独尊，永恒不灭之罗刹神位！”
比比东的意识渐渐下沉，正越发地将自己沉入意识深处，那无尽死亡与邪恶的深渊。
直到一个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
“老师？你在说什么？”
随着一声呼唤，比比东才再次睁开双眼看向了一旁，一旁不知何时到来的女孩。
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比比东柔声道：“娜娜，你何时来的？”
胡列娜握上了比比东的素手，担忧道：“老师，我听鬼叔叔说您累了，刚刚才到教皇殿。”
苦笑着，比比东将健康，又富有魅力的胡列娜揽进了怀中。
不由自主地，比比东想起了那个被遗传的毒素折磨的孩子，“娜娜，你说老师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是不是坏透了？”
“老师，你说的孩子是仇人的孩子吧？”拍着比比东的后背，胡列娜疑惑道。
“算是吧。”比比东蓦然道。
听闻比比东的确认，胡列娜便握紧了小拳头，“那就没关系啊，仇人之子也是仇人。老师心软不杀，我来帮您。”
比比东不禁莞尔，“你这孩子，哪有用杀人来安慰老师的？”
扶起比比东的肩膀，胡列娜却满脸的认真，“放心吧老师，您就告诉娜娜是谁就行！”
仔细想了想，比比东无奈道：“若是有可能，你们会遇到的。不过杀他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胡列娜见比比东心情有所好转，还有转圜的余地，便也松口了，“那我就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那倒也不错…不过你可别中了他的美男计。”比比东觉得该提醒一下。
胡列娜眼圈一弯，顿时就亮了起来，“是男生？老师他很帅吗？”
比比东有些哑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头滋生。
她觉得这毒是更没法解了，可不能让风言的孩子再嚯嚯她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