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常山胡柚那一抹苦
微苦的人生才是完美的人生。胡柚的酸让人止渴，胡柚的甜让人愉悦，胡柚的鲜让人流连，唯有胡柚的苦让人清醒、让人思考、让人深邃。
人生百味，各有所爱。然而，诸味里以苦味最不讨人喜欢。哪有自找苦吃的？
不过，有一种水果的苦味却深得很多人的爱，那就是浙江衢州的常山胡柚。
这种苦味，是胡柚有别于其他水果的独特之处，也是常山人记忆里的家乡味道。
一
谈到常山胡柚，很多人第一印象就是这个水果有点酸、有点甜、有点鲜，还有点苦。小小的果实，把人生的味道演绎得淋漓尽致。
胡柚的苦，是微微的苦。
就像一位作家这样写道：“荔枝是甜的，但甜得太猛烈了。柠檬是酸的，但酸得太端庄了。黄连是苦的，但苦得太粗鄙了。唯有常山胡柚酸甜适度，甘中微苦。”
初入口时，或许会感觉些许苦涩，待到回味时，却会让人体会到它的甘甜。就像生活，甜来得太容易之时，苦就显得尤为珍贵。只有尝过苦之滋味，才能让我们感受到更为强烈的甜蜜和快乐。
但同时，胡柚并非总是苦的。
俗话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常山胡柚是常山县特有的地方柑橘品种，系酸橙的栽培变种，距今有600多年栽种历史，也只有常山县的地质土壤种出来的胡柚口感才最佳。而什么样的胡柚才好吃？这里面的门道可不少。
当地人有妙招：挑胡柚，要挑扁平、果皮细腻的，颜色黄中略有微红为佳。大小也有讲究，12月到次年2月，挑果径95—100毫米的，到了二三月份，挑果径90毫米的，再到四五月份就挑80毫米左右的，这样就能挑到酸甜可口、果汁饱满的胡柚了。
十分的新鲜混着五分甜、三分酸、二分苦的复合口感，对常山人来说，这是一抹舌尖上的乡愁，更是一份味蕾里的思念。
正如有人说的，胡柚是一种耐得住寂寞的水果。它需要时间的沉淀来提升自己的价值，历经严冬才能让淀粉转化为糖、让果肉从白变为黄，最终迎来华丽蜕变。很多人喜爱胡柚，或许也正因它这“慢热”但又“长情”的品性。
笔者有一好友，是一位文艺界人士，平时素爱食胡柚，一首《品柚》小诗推敲了12年，写了多个版本，最近朋友圈又新发了一版：“外裹黄金内溢香，酸甜润爽性偏凉。山中悟道千年久，九转成丹一味长。”
一边闻着胡柚花香，一边吃着柚果，胡柚为什么能让喜爱它的人百吃不厌？答案写在每一位食客心里。
二
胡柚味道虽然独特，但如果仅仅把胡柚作为一种水果来看待，多少有点“不识庐山真面目”。
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句话用在常山胡柚上也十分合适。
常山胡柚性甘、平，味略苦、微寒，属中医学上少有的凉性水果。民谣里常称它，青果是中药，黄果是水果；小时候是中药，成熟了是水果；晒干了是中药，剥皮吃是水果；加冰糖煮是中药，直接吃是水果。
据《本草纲目》记载：“柚（气味）酸、寒、无毒，有消食、解酒毒，治饮酒口气，去肠胃恶气，疗妊不思食、口淡之功能。”
中医里还有个“橘井”的典故。西汉时期名医苏耽，有一次有事外出，临走时他对母亲说：“明年天下疾疫，庭中井水，檐边橘树，可以代养。井水一升，橘叶一枚，可疗一人。”没想到，来年果有疾疫，远近悉求其母治疗，皆以得井水及橘叶而治愈。
在常山民间，胡柚青果片也一直被当作中药使用，并且有以胡柚果肉加冰糖，蒸后口服来治疗感冒咳嗽的方子。早在1995年，常山县人民医院根据本地民间处方，遵循中医理论，以常山胡柚皮、枇杷叶等试制出的胡柚枇杷止咳露，用于560例上呼吸道感染以及急慢性支气管炎等患者的治疗，总有效率为96.2%，止咳化痰功效显著。
因此，当地还流传着“常山胡柚利于肺”“常食胡柚，健康无忧”“吃了胡柚一担，省去药费一半”等说法。
胡柚还未成熟时的小青果，采摘下来晒干切片后被称为“衢枳壳”，2018年被列入浙江公布的新“浙八味”中药材培育品种之一。
2020年，常山胡柚研究院开展的一项实验结果更是证明了这枚果子的功效。研究选择与人类基因有着87%高度相似性的斑马鱼进行实验，发现常山胡柚提取物对肺炎斑马鱼有明显治疗作用，主要表现为抗炎作用、巨噬细胞改善作用、降低炎症相关因子等功效。
胡柚当之无愧是药食兼用的“果中珍品”。
三
浑身是宝的胡柚，常山人谁家不种几棵呢？
笔者家中的父母，也种了几亩地的胡柚，曾经每年都给家里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但是随着2000年以来柑橘产业竞争的加剧，胡柚价格越卖越低，原来2元一个的“瑰宝”，曾跌至每斤两三毛钱都无人问津，最后不得不砍掉大部分，只留几棵自己食用。
胡柚的沉沦让常山人感到心酸、惋惜，“常山胡柚比水贱”的无奈更让人心痛。这个有点苦的胡柚未来之路到底在哪里？众多常山人为之探索。
常山人讲，从2016年开始，来农户家收胡柚的小贩收购价一年比一年高，优质胡柚从每公斤几毛钱涨到了现在5元以上，许多人又萌生了再种胡柚的想法。
这一变化让人欣喜。细究前因后果，原来从2016年胡柚小青果被纳入《浙江省中药炮制规范》开始，胡柚产业就迎来了转机。
从过去“鲜果独大”到直播带货、果汁畅销、“青果入药”……短短几年时间，常山就涌现出近30家精深加工企业，已成功开发出“饮、食、健、美、药、香、料、茶”八大系列近80种产品，双柚汁、NFC胡柚汁等畅销市场。
常山胡柚药用价值更是吸引了药企关注，国药老店胡庆余堂开发出“庆余常山胡柚膏”，上市两年来累计销售突破60万瓶；华润江中制药集团推出“江中常山胡柚膏”，首批上市10万箱产品销售一空。
胡柚也像它自己的口味一样，历经了苦，迎来了甜，正在变身摇钱树、致富果的道路上不断“涅槃”。
微苦的人生才是完美的人生。胡柚的酸让人止渴，胡柚的甜让人愉悦，胡柚的鲜让人流连，唯有胡柚的苦让人清醒、让人思考、让人深邃。
品胡柚如品人生。
在这个漫长的冬日，何不让我们剥一个胡柚、榨一杯胡柚汁、泡一壶蜂蜜柚子茶，然后细细品味，放下焦虑，来收获不一样的感悟。
徐毅 执笔
2023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