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个疯子与另外一群疯子
中国电影之夜——由电影频道节目中心举办，致力于给中外影人搭建的交流平台。
官方介绍结束，说点正常人能听得懂的话。
“算是咱们自家举办的宴会，”李如一扫眼请帖上的地点，“在Majestic酒店的海滩举办，距离酒店步行5分钟。人家主动发来邀请，要不要去？”
观南不太想去。
听听这举办人的来历，再看看那偌大的名头，他都能想到参会成员。
要么是总局的小领导，要么是节目中心的负责人，还有国内盯着各种头衔的大佬。
在这群人面前，他跟李如一就是两个小虾米。
虾米呀，没有说话的权利，当朵壁花都挺困难，对这个问好、对那个问好。
幸亏不在棒子国，否则一晚上下来，他腰都保不住。
鞠躬太频繁呗！
“哎呦，他们不至于那样，你好歹是唯一入选的独苗苗，哪里能那么不给面子？”
“这话你信吗？”观南犀利反问。
李如一心虚移开目光，挥下请帖，凑到观南身边，还是不死心：
“电影频道不光给了邀请函，还想请你去做一趟专访，说是会放在央视播放。这可是所有采访邀请中，档次最高的一个。”
正常情况下，剧组结束后会有媒体的专访。
有些是主办方安排，也有剧组自行安排，更有各方发出的邀请。
有瓦伦主席的照顾，主办方给安排了四五个高质量采访。
但剧组联系的采访寥寥无几（压根没有），各媒体发出的邀请质量也层次不一。
大多数都是为了蹭热度的自媒体人，甚至还有个之前塌房的UP主申请专访。
李如一不是看不起曾经的百大，只是觉得……太掉档次！
“这可是央视的邀请，你可以不去中国之夜，咱们不过去给人家当孙子，但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多难得呀。”
“能不能将采访拖后？”观南权衡利弊，“等闭幕式颁完奖后。”
到了那个时候，尘埃落定，奖杯在手，获得的待遇会完全不同。
以《狩猎》的质量，拿不了金棕榈，也可以拿评审团大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最次还有个最佳男演员奖。
这么多奖项，它总会拿一个。
——只要戛纳组委会没有疯，不想被全世界的电影人冲爆！
提名者跟获奖者的专访，含金量完全不同。
在没有获得能挺直腰杆的实绩前，观南不想出风头。
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李如一瞧出观南的打算，人立刻麻了。
他兄弟这是发了疯，认定自己肯定能获奖。
大哥，大兄弟，祖宗……他一连换了四五个称呼，恨不得用牙签扒拉开这货的眼皮。
你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掂量掂量同期竞争者的分量，你哪有获奖的可能？！
说句最难听的话，将金棕榈颁给新人导演的处女作，戛纳组委会是疯了。
——《狩猎》质量再硬，也会被全世界电影爱好者冲垮。
那不是捧杀，那直接是杀！
李如一在心中直打鼓，还是竭力完成观南的想法，将此意见传给电影频道的联络人。
实习生小白蒙了，他姐夫只叫负责来传话，没告诉他被拒绝后该怎么办。
他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拒绝电影频道的采访邀请。
这可是官方邀请，别人求都求不来！
小白蔫蔫地滚去复命，“姐夫，观南拒绝采访，我们还要再发一份吗？”
“……你把观南的话·原·样重复遍。”阎良平很清楚自家小舅子的臭德行。
自家媳妇说一，小舅子说十，自家媳妇说同意，小舅子说不同意。
别家小舅子打圆场，自家小舅子掘坟场。
那墓还是特意为他姐夫挖的。
自差点被小舅子坑到离婚，但凡有个猫腻的传话，他都得追个原话。
小白传话能力不行，但复述能力还不错，原样照搬观南推迟采访日期的打算。
“姐夫，咱们要答应吗？”
阎良平沉吟，以观南现在的优势……
等等，他有优势吗？
无资历，有年迈竞争对手，这部是处女作，他本人目前还没有毕业。
至少在燕京影视学院的毕业典礼举办前，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学生！
对，那类清澈且愚蠢的大学生。
阎良平越想越绝望，不为他自己，为观南这无亮的前途。
别看媒体现在炒得火，国内也是各种看好，可但凡他没有得奖……
登得越高，摔得越惨！
现在舆论多追捧观南，之后便会迎来相应的、甚至是加倍的反弹！
人类热衷造神，更热衷毁灭神明。
“答应他，电影频道可以等，好饭不怕晚。”
“？”小白不明白，“姐夫不是说他很难拿奖吗？”
“所以，颁奖典礼后的采访，才更加吸引眼球。”阎良平笑弯眼睛。
他已经看出滚滚而来的巨大新闻红利。
观南获奖，采访极具分量；观南没有获奖，急需发泄口的舆论会贡献话题度。
不管硬币是正还是反，他都不吃亏，都能将其化成政绩。
从此方面来说，他还得感谢观南。
在阎良平精明地扒拉算盘时，瓦伦却差点掀翻主委会的桌子。
“这里是戛纳，我们要看重电影本身，《生命之树》不够好，哈伦给了我们很差的一部电影，我坚持认为《狩猎》才是今年金棕榈。”
墨菲跟他一贯不对头，今日却罕见得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我同意瓦伦的看法！哈伦是个好电影节，我们尊重他在电影节行业勤勤恳恳的40多年，这部《生命之树》放在其他届可以拿金棕榈，但今年……不行！”
这位古板的英国人使劲敲打桌面，震得会议室灰尘大做，朦胧了其他组委会成员的表情。
“我们有更好的选择，更加精彩的选择！《狩猎》——一部前所未有的好片。观的技法不够成熟，但他确实带来个近乎完美的故事，你们不能因为他是个年轻人，没有任何经验，便粗暴地否定他本该获得的荣誉！”
“墨菲，瓦伦，请你们冷静下来。”一位银发女士制止两人继续激动，她叫安妮·杰拉德，曾数次获得欧洲三大的影后，是组委会数一数二的人物。
安妮说话的语调并不高昂，却格外具有力量，“我可以理解你们的不满，我也非常不愿意看见一位璀璨的新星因为俗世看法陨落，但你们必须意识到一点——”
“不管是业内，还是媒体亦或是大众都无法接受，一位过分年轻且没有任何经验的年轻人获得金棕榈。事实上，观的提名已经被大众所议论，你们要拼上戛纳电影节的全球声誉为他作保？”
“我当然敢！”墨菲毫不犹豫，“当我们决心夺回戛纳的选片自主权时，我们已经决定要给予电影片最公正的选择。”
“改革没有过去几年，你难道已经忘记这些承诺？别以为我不知道哈伦曾经去拜访过你！”他直视安妮的双眸，说出在此刻近乎于威胁的隐秘信息。
安妮却不慌不忙，甚至还饶有趣味地扬起笑容。
“哦，我觉得主席大人好像有了别的想法。”
墨菲愕然回首，瓦伦避开他的质疑双眸，盯着放在不远处的古董花瓶不说话。
“叛徒！你这个赤裸裸的叛徒！”
“墨菲，你必须考虑到我的处境，开幕式闹得《蓬巴杜夫人》已经闹得很不愉快，选择《狩猎》做金棕榈，风险太大！我承受得起，戛纳承受不起！”
这位英国老人气得发狂，抓起随身拐杖指向老友，“那你打算办？！别告诉你想让《狩猎》空手离开，我绝不会答应！”
瓦伦同样陷入纠结，将哪个奖项分给《狩猎》会比较合适？
这时候，屋内又有一位女士站出来说话，一位漂亮的华国女性。
她叫宋凌珊，是华国唯一一位拿满欧洲三大的影后，也是今年委员会的特邀成员。
抛开种族，她跟安妮的地位不相上下。
此刻，她对着这位外国老太太微微一笑，提出另外的意见，“要我说……”
听完她的建议，瓦伦跟墨菲恍然大悟，还可以这么办！
结束了为期12天的电影展映，闭幕式将如期举行，同时也会颁布各类奖项。
20号，闭幕式；19号，等待参加晚会的电话。
这通电话的隐藏含义是——您已经获奖，但不确定会是哪个奖项，请来亲自确认。
19号晚上，在焦急与不安中，电话铃声响起。
“请问是《狩猎》剧组吗？组委会想邀请您参加闭幕式，不知道是否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