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才是唯一的外人
组长失魂落魄地离开。
组员们等在门口，一拥而上，焦急地询问。
“组长，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我听到郝导在骂人。”
“组长，你脸色好糟糕，他又扣你工资了？”
“组长！”“组长！”“组长！”
七嘴八舌的询问听得组长脑瓜仁嗡嗡。
都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但他现身说法，六个大老爷们等于一千只鸭子。
足以将人烦死！
组长示意大家先别慌，具体情况等他上个厕所，再回来解释。
比起安抚这些抱他大腿的下属，他得先给真正发钱的金主爸爸汇报。
注视他艰难离开的背影，组员们更加难过，认定他肯定被里面的二鬼子排挤，并强烈怀疑他患上痔疮。
“否则，最近时间组长为什么隔三差五便往卫生间跑？”
别小瞧他们的观察力。
在长时间的打工生涯中，他们平分上厕所的时间，做到“你去我留、你留我去”，从来没让卫生间闲置过。
不是工位摸鱼做不到，而是去卫生间刷手机更有性价比。
他们也绝非工资小偷，仅是单纯的——便宜没好货。
给多少工资，干多少活。
不给工资，咱们就不干活。
摸，狠狠摸，大摸特摸。
“等等，”有个组员忽然想起一茬，“卫生间没有纸，我之前闲着没事，光撕纸玩了。”
于是，这伙摸鱼惯犯集体去给组长送手指。
卫生间门前挂着“暂时维修”的塑料牌。
他们也进了门，组长的汇报也开始了。
“……已经将您吩咐的讯息递交上去，但郝导将我调离营销小组……好，我会想办法打探消息，请您放心，我坚定地支持郝导……咱们这回的钱儿——”
哐当——门口“暂时维修”的塑料牌被踢倒。
组长抬头，与扒在门口的七人面面相觑。
组长：我艹，得通知金秘书来灭口了。
组员：我艹，居然碰见真正的商业间谍。
不是那种会往发财树里浇热水、将财神换成奥特曼、光明正大抢公章的间谍。
是认真收集资料、躲进卫生间跟上级联系的间谍。
太罕见了！
如果郝良才给的钱再多一点，平日里没有隔三差五扣工资，这群组员们或许真会打小报告，然而……
每月3k不到的工资，还想他们通风报信？！
钥匙五块钱一把，十块钱两把。
他配个几把？
他们不通风报信还不算，在组长汇报情况后，金秘书以稍逊组长一截的价格企图收买他们全体。
第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这群人就干脆利落地答应。
“好哦，我们投诚。”
于是，一番奇妙的操作下，郝导工作室的对外发声渠道，竟然被观南掌控在手。
翻看金秘书送上的“间谍”报告，观南每每都得感叹，“我可真是个好人。”
王鹤龄的操作很套路。
他没有继续让郝导冲锋陷阵，先以路人或无关者的视角曝光《鬼子来了》的取景地，低矮的石头房、窝窝囊囊的群演、典型到不能再典型的东瀛军服。
当众人好奇观南新片的类别时，再以圈内人的口吻出来爆料，观南新片是民国题材，且不管是剧情选择，还是从演员配比来讲，都在抄袭郝良才导演。
首先，郝导拍摄民国题材的影片；观南也选择民国题材的影片。
并且强调，郝导在前，观南在后，这是赤裸裸的跟风。
接着，郝导请东瀛演员参加，观南也选择邀请东瀛演员，甚至玩合拍片，直接将本国影片变成两国合拍的影片。
论蹭热度、捧主办方臭脚的程度比郝导更加过分。
再之后，不等消息发酵，立刻便有“正义人士”替郝导叫屈，认为之前对郝导的贬低辱骂其心可诛。
郝导，一位心系两国友好的爱好人士，必定不能受到此委屈。
那日大眼仔后台的程序员们很无语，买热搜买到热搜词条崩溃，你们工作室是真有能耐呀。
最后，郝导趁着风头正盛的时间点举办新剧《荣荣寒光》的发布会，请来娱乐圈的各大主流媒体。
媒体们也并非傻子，这套典之又典的套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然而，媒体的无节操之处正在此，他们知道这是由郝良才精心炮制的谎言，但不打算对民众戳破这一切，甚至饶有趣味地在其中插上一脚。
“郝导，对于网上观导抄袭您的新闻，能谈谈看法吗？”
或许是近日风评回暖，又或许是化妆师精心矫饰过，郝良才今日的面色格外红润，简直不像60多岁的老人。
他声音洪亮地回答：“我没有任何看法，只希望观导老老实实做人，不要总想着走什么捷径，人生这条路没有捷径可以走，至于抄袭嘛……”他拖长尾音，表情略有不逊，“观导该学会做尊重下老一辈，我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要多，换个题材他还能凭借新颖取胜，偏生是这题材……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便是愚蠢。”
明星撕逼一贯让围观群众兴奋。
吃瓜是人的本性。
如果有可能，每个人都恨不得像瓜田里的猹儿到处乱窜。
只要不被闰土刺到，依旧是活泼快乐的好汉。
一方率先开炮，群众们跑去围观，发觉另外一方，一句话不回应，将将对手无视个彻彻底底。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讨论的中心莫名其妙走歪。
大家不太在乎抄袭。
虽然某些时候，空口鉴抄很不错，问题在于……也得有东西才能鉴别，连个调色盘都不给，不来个一帧一帧的对比，用嘴巴说抄袭？
让弱智想跳脚都跳不出，毕竟连个论据论点都给不到位。
众所周知，弱智吧不收弱智。
大家更关注“民国题材”。
民国哎……一个距离现代最近，也最远的年代。
最近是说，民国距离现在107年；最远是说，那数百年来发生的事情，一直被所有人都研究关注，却好似笼罩着层迷雾。
有过十里洋场的繁华，也有过路有冻死骨的凄厉，它好似东晋年代的士族歌舞升平，在阴谋阳谋中夺取天下，也是底层百姓的“何不食肉糜”，在凄风苦雨中将眼泪抛干。
那是个注定传奇的年代，也是个注定不安稳的年代。
它可以是很多传奇故事的来源，动乱造就人性的丑恶与荣耀。
可惜的是，如此优秀的题材，如此能让电影人放手一搏的题材，在平行时空却一直未曾涌现出优秀作品。
在人们都要对此题材放弃的时候，忽然间蹦出两位导演，都要对这冷门题材进行创作。
【哇酷哇酷，在热搜上看到消息，我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这样的好事是我们这冷圈能盼来的？】
【呃——我们的冷门题材终于能焕发出新鲜的光彩了？求求两位导演一定要好好发挥，给我们个颜色瞧瞧。】
也有人提前给出要求。
【希望两位导演能拍出真实情况，。一直不懂，全世界电影人都在深挖二战题材，我们国家却一直保持诡异的低调。只有将犯人的行为公之于众才能让他们长记性，要国际都看看那群混蛋的恶性。】
【同意楼上的话，希望导演们能够挖掘出足够深刻的一面。】
【你们是真看热闹不是事情大，难道不知道这两位的影片是要去东京电影节吗？！这压根就是两位导演一起捧主办方的臭脚，你们居然还希望对方能够揭露真相，呵呵哒……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他们俩绝不可能揭露历史。】
网络世界很容易塑造出某种单一现象，我即世界，我能看到的世界便是整座世界。
然而，哪怕是在网络平台，不同平台之间的流行趋势大不相同，更别提对于单个事件的看法。
得益于现下发达的移动端功能，以前做up主还需要电脑进行专业剪辑，现在只需要拿起手机，不管是脑瘫还是智障、是大聪明还是大可爱，都能发布视频。
B站名叫“叨叨爱吃瓜”的up便对此事发表锐评。
【我是《狩猎》的忠诚粉丝，也是观导的粉丝。对于这位导演，我一直抱有巨大的期待。尽管文艺圈并非国内主流赛道的选择，我依旧非常喜欢观南坚持本心这点，并且持有着偌大的佩服。
但是这回观导做出的决定令我失望。比起一昧的追逐风潮，学习老前辈的选择，我还是更希望看到出自观导本意的电影，一部诚心之作。民国题材一贯是很难拍摄的题材，不管是选材还是拍摄，必须要在历史还原跟戏说进行抉择。
宏伟的大命题是国内电影人缺乏的一环，很多老牌导演也也会在这上面栽跟头。从这角度来讲，我更倾向于郝良才导演。他最近几年的影片虽说没有在国际上获奖，国内的票房成绩却很不错。
借用郝良才导演的一句话，希望主播能坚守本心，别为了奖项动摇。】
这视频下有不少人选择支持，也有不少人觉得这UP主说话阴阳怪气。
李修平作为冲锋在第一线的观粉，绝对不可能允许某些自诩中立的自媒体人踩着自家偶像上位。
别小看男人追星的疯狂，他们不比女性差。
碰到喜欢的球星，那是恨不得扑上去亲吻。
李修平连夜做视频进行反驳。
【某位UP主的话简直笑掉我的大牙，你可别说自己是观导的粉丝，有你这种粉丝，观导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你说观导是追求风潮，是抄袭郝良才导演的选择，那你知不知道观导一开始便选定民国题材，并且还是民国抗战题材？
还有什么叫要在“历史跟戏说间”进行选择？这有什么要选择？我们当然要尊重历史，不然呢？为了达成某些目的，对历史进行篡改吗？这位UP主，也亏你厚颜无耻的说出这话。
至于宏大命题是国内电影人缺乏的这一点，我同样不赞同。我们国内有好电影人，也有好电影，只是囿于近些年的倾向性，让我们的电影更偏向于合家欢，可这不代表无法掌控。
更何况，为什么民国题材必须是宏大命题？民国不光有权贵富商，还有贫民乞丐和那些被你们骂做下九流的行当。大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人身上便是一座山。
我更喜欢观导现在的选择，将视角落在小人物身上，落在普罗大众身上。阳春白雪下巴里人或许不错，但我们更需要从大众中来、到大众中去。
事实上，单论这点而言，该是郝良才导演更加为难。他从来没有搞过小人物的叙事，他总喜欢在那些自说自话的文艺镜头中沉沦。
在他镜头下的人物永远是漂浮的、永远是不接地气的、永远说着那么听不懂的话，做着那些看不懂的事情。
我很难想象这么一位导演居然要拍摄民国题材，希望他别在十里洋场中打滚，也低下头看看脚下的“尘埃们”。】
两个大UP主的论战像浇在热锅上的油，将此议题加倍吵热。
无数粉丝站队，无数吃瓜群众乱窜，无数乐子人拱火。
拱来拱去，到了最后，两个UP主吵得上头，直接立下赌约。
如果郝良才赢了，李修平直播女装，并跪地认错大喊三声“我是垃圾，我是垃圾，我是垃圾”；如果观南赢了，则“叨叨爱吃瓜”露脸直播，同样跪地大喊“菜，就要多练，我承认我是菜鸡”。
这俩人的赌约羞辱性不高，但乐子指数极高。
不管双方谁赢谁输，都会在互联网留下永恒的黑历史，并会制作成表情，在各大聊天群中流传。
一直监控着舆论发展，观南猛然间听到这消息也是惊呆。
“玩得这么大，这群人是真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