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袋面粉
“啊呀呀，阿妈，大半夜你咋跑来了。”
“阿...妈，你和谁来的呀？你的腿...是这情况，你是咋来的？”
“阿妈，你和谁来的？”
坡腰上全是赵菊兰的呱啦声，夹杂着眼泪，让人听了难受。
赵菊兰紧紧抓她母亲手，连声质问，她不敢相信，简直就像做梦，那么远路，自己回时都差点走断腿。
范全秀咧着嘴，还在嘿嘿地笑。
笑完她慢悠悠说：“我一个人来的，多些日子没来，没料想一下都辨不来你家方向了。”她还在抱怨路难找。
赵菊兰早已无语，她咬牙切齿，又恨又心疼，大声地数落。
“哎呀！妈，你真傻呀！你不知道白天来嘛！你咋大晚上给我跑来呀，你出个啥事咋办？你叫人咋办？你真让人担心，你还笑，瞧还把你亏的。”
事实，她心里还藏着话没问出口，她不敢问，她怕自己心里想象的事应验。
母女相遇一刻值千金，先高兴了再说。
当母亲主动说让她不要担心，家里没出啥不好事，她也没被她父亲打，也没被谁逼着离家走，她单纯就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二庆。
终于，赵菊兰悬的心才放下。
她又忍不住开口数落，还想打她，这女人真让人不省心。
“妈，你真傻，我都跟你说了二庆病早好了，他现在精神的很，你咋还要来看，黄午时我不已经带她来了吗？你也看到他了，您咋还这么拗呢。”
她越说越觉不对。
这时她妈又说：“你娃他达呢？快去喊他上来背面，把我压散架了。”她拍着瘦削的肩膀。
赵菊兰愣一下，忙问：“啥？啥面？”
范全秀往后一转，把她屁股后的面粉袋拍的啪啪响，那是一袋将近四十斤的面粉。
她笑着说：“你瞅瞅，这不是面粉是啥呀？”
赵菊兰又惊又喜，赶紧拾腿上前，伸手一摸，啊呀！
“我的老天爷呀！”赵菊兰不敢相信，她又给母亲震惊到。
那真的是一袋面粉，她摸到那上面软软的，手上还沾不少浸出的细粉，同时她鼻腔很快就沁满浓浓面粉香，令她感到陶醉，令她感到幸福，踏实，她已很久没闻到这面粉香。
她瞬间眼眶又湿，又抓她母亲的手，像小孩样嚎啕起，一边委屈似的嚷：“妈，你恓惶滴，你大老远为我娘几……”
说着说着，她忽想到什么，立刻安静下，严肃质问：“妈，您老实说，您哪来这么多面粉？您不需骗我，您说。”
她知道娘家面粉早已吃净，新面还没磨，至少，没那么快磨好。
当然，这都还不是她最关心，她略微一停顿，接又问：“妈，您拿这些面粉我达知道不？他知道不？他要是知道咋办？妈，您想过后果吗？”
她最怕她偷偷给自己带面粉来，要给父亲知道，还不得打死。
当然父亲如今也已六十多，要说打，不现实，毕竟，弟弟如今也已长大，父亲就算打，也多少要看弟弟脸。
可这也不是父亲不打的理由，她的面到底怎么来的？她心里犯嘀咕。
然范全秀对此却一字不提，一笑了之，推赵菊兰胳膊，笑着。
“赵菊兰你这傻女子，没事没事，你放一百个心……你赶快喊你男人来背，这面重的，咱娘俩有啥方子。”
见母亲云轻风淡，赵菊兰无语，又不安，只得赔笑，“妈，您这人真是！”
轻叹一声，赵菊兰又说：“妈，您说这面重，那您咋弄上来的？难道您一路背来的吗？”
这刻她想都不敢想。
范全秀笑笑，打趣说：“这不是你妈我背上来，它还能自己长腿跑上来！”
正这时，已有两个高大男人走出院，直朝坡上走来。
牛有铁好奇，开口叫问：“菊兰，你和谁在说话？咋了？”
他隐约听到赵菊兰的哭腔，在他身后牛新荣也已跟来。
他也好奇问：“四娘，你在哭啥？”
赵菊兰回头对牛有铁说：“是咱妈，你看咱妈……”然后“唉啊”地无语一阵，刚有话了，却还是无语住，最后说：“我真的是……”
看范全秀吊儿郎当在地上摸什么，一点不认真，她又给气笑。
牛有铁快速来到这娘母俩跟前，昏暗中他隐约认出范全秀。
此时她头顶棉绒头巾，身穿灰色棉服，把本来不高的她裹得像棉球，尤其那头巾，看起竟有那么几分滑稽。
同时他在想，深更半夜赵菊兰妈跑自己家来干啥，前世自己也搜索不到这种记忆啊，难道，这是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
正这样想，范全秀立刻催：“牛有铁，你还愣着干啥？快来把这袋面粉背下去，我腰疼，肩膀也疼。”
此刻她气长，见女婿如见儿，说话语气还带上几分恨铁不成钢，心情好她还想打一把。
牛有铁困惑，自己还没弄明白前一个问题，现又这么突兀出现一袋面粉。
“啥？面粉！”牛有铁呆住，看着这矮个老人，瞬间都给弄不会。
赵菊兰似乎已完全接受所有，她立刻道：“你别问，快把面粉背下去，我扶妈下坡。”
此时坡已冻僵，变得上来容易下去难，看坡下人影，赵菊兰问牛有铁：“他是新荣吗？”
“是我，四娘。”牛新荣立刻应声，他走上去。
赵菊兰说：“新荣，正好你快来帮你四达，这坡滑，给摔倒不得了。”
牛新荣“哦”一声，正要去帮，然牛有铁三两下就下到坡底。
牛有铁感到震惊，想这么重面粉，丈母姨究竟怎么背上来，而且赵家庄距这十万八千里，那么远，现又是深更半夜。
那么……她肯定是在路上走一天了。
理顺思路，牛有铁很快对丈母姨心生出敬意，当然他也知道因某些原因，丈母姨对自己一家人特好，甚至好过她家人。
牛有铁腿脚麻利，回去又折回，看赵菊兰和她妈还小心地走，他二话不说扛起一个就走。
轮到丈母姨，他速度极快，还不等丈母姨反应过来大惊小怪，他就把她背下坡。
“哎呀！你......”
“哎呀啥，快回窑去。”
“你，你扶我就是了嘛！”
“还在说。”
范全秀看的一愣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