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虎
蒙克力刚想说这只老虎没有那么厉害吧，哈吉斯老人叹了口气，“吃过人肉的老虎，眼睛是红的。”
众人一听，都打了个寒战！
吃过人的老虎和吃过人的狼一样，不会再对任何猎物的肉感兴趣，除非是人！
“我明白了，怪不得刚才老虎没有瞧得上那只山鸡！”陈国强一拍大腿，老虎刚才往山上跑，或许也是嗅到了人味……
“咱们现在追上去把老虎干掉……”
“我这辈子不再杀老虎了，不然我的眼睛还会瞎掉。”哈吉斯老人叹了口气，“现在没事了，陈国强，你快爬上树把夹子挂上，抓紫貂！”
“好嘞！”
陈国强急忙爬到一棵高高的松树上，按照哈吉斯老人的指点，把用油煮过的铁夹子下在紫貂觅食的必经之路上。
众人都觉得有些扫兴，要是刚才老虎把母熊给弄死，这边一开枪，还能把老虎干掉，到时候上头的表扬肯定少不了……
“铁夹子下完了吗？咱们抓紧走，这里不太平！”
哈吉斯老人催促道。
陈国强使劲点点头，抓起袍子擦擦手上的油，目光一瞥，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就在大秃顶子的另一边山头，那头战败的母熊坐在倾倒的树干上，抱着一个长着角的鹿头，吭的咬下去！
坚硬的鹿头头颅一下子被咬得粉碎，看得陈国强眼珠子都直了！
等等，鹿头……
“嘘……”陈国强冲众人摆摆手，蒙克力也爬上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头母熊三下五除二把鹿头啃得一点渣都不剩，至于那两根刚长出来的鹿茸，母熊看了看，嫌弃的甩手扔在草地里，冲小熊吼了一声，摇摇晃晃往山林深处走了。
鹿茸！
陈国强从树上出溜下来，和众人说了一声，可现在大家都有些害怕。
“我去！”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宝日格勒，为了一血刚才被吓尿的耻辱，整理一下袍子，便大步流星滑下背阴坡的草地，直奔刚才母熊吃“吃饭”的地方而去。
“我也去看看！”
陈国强料定那头东北虎和两只黑熊应该已经离开了，干脆跟在宝日格勒身后。
“乖乖，这么好的梅花鹿茸，能卖上一百块吧！”
爬上山坡，俩人捡起被母熊扔在地上的鹿茸，发出由衷赞叹！
两人不敢耽搁，捡起鹿茸后急匆匆跑回山对面。
哈吉斯老人接过鹿茸看了看，“你们俩这下可捡到宝了，这是顶顶好的血茸啊，以前只有宫里的皇上才有资格吃的！”
“那这两根鹿茸能卖多少钱？”宝日格勒一脸焦急的追问。
“这可是无价的宝贝啊，多少钱都不能卖的……”
“无价宝也得有个价……”
“这俩鹿茸我帮你卖嘛，前几天王指导和我说过他一个老领导和他要山里的鹿茸嘛，说要补一补嘛！”
“好吧！”
宝日格勒一脸不放心的看着蒙克力大叔剥了两块桦树皮，把鹿茸包好，又叮嘱一句，“价钱太低可不能卖啊！”
“你这娃娃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嘛，保证让你娶上媳妇嘛！”
大家想起刚才雄虎大战的精彩场面，都有些后怕！
“老虎蛮厉害嘛，打猎队能不能干掉嘛……”蒙克力大叔一脸忧心忡忡。
回到村子后，蒙克力大叔连夜赶到林场，把两根鹿茸拿给王指导看，王指导看完也是啧啧赞叹，好东西！
“这样吧我先给你五百块钱，老领导要是看着好收了，我再给你加二百！”
王指导打开保险箱，拿出厚厚一沓大团结，蒙克力看到这么多钱，都有些蒙了！
就两根鹿茸，卖了五百块？
“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加点！”见他握着钱发愣，王指导笑着问道。
“够了够了，我先回嘛！要菜就说一声，我们的蔬菜又下来一大批，都吃不完嘛！”
深夜，蒙克力家里，宝日格勒、陈国强还有他，三个人盯着这五百块钱，大眼瞪小眼。
“钱我不要，都给宝日格勒哥哥，他现在急用钱娶媳妇呢！”陈国强首先表态。
蒙克力皱着眉，打了宝日格勒伸过来的咸猪手一下，“孙喜家的姑娘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怎么就值三头牛嘛，这些给你，剩下的交队里嘛！”
“可没有三头牛，人家闺女不嫁我啊！”宝日格勒急得脑门直冒汗。
“明天我去找孙喜说嘛，都什么时代了！上头天天喊着移风易俗，他还搞这一套是和上头对着干嘛！”
蒙克力飞快数出二百块钱，塞到宝日格勒手里，剩下的直接卷起来，抓过一个小铁匣子塞了进去。
队上的专款，谁也不准随便动用！
宝日格勒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老队长对着干，只得乖乖收了钱。
准备赶在下月初一牲畜大集的时候买两头牛给孙家送过去，至于剩下的那头……
全靠蒙克力大叔给孙家做思想工作了！
第二天一大早，蒙克力把马群交给宝日格勒，自己去了一趟孙喜家。
也不知道他和孙喜说了什么，下午的时候孙喜就跑到宝日格勒家说自己只要一头牛当彩礼就行！
宝日格勒一听喜出望外，送走未来老丈人后，他就去找陈国强，准备让他和自己去镇上一趟。
“丫头，你哥跑哪去了？”
宝日格勒问坐在炕头挑豆子的景鸿雪。
景鸿雪微微一蹙眉，“我哥和哈吉斯爷爷去大秃顶子收夹子去了，怎么没叫上你吗？”
“这臭小子！”
宝日格勒打了个呼哨，一匹青骢马跑过来，他翻身上马，向大秃顶子方向飞驰而去。
“抓到两只，还都是活的。”
按照哈吉斯老人的指点，陈国强下的五个夹子抓到了两只紫貂，一公一母，哈吉斯怕伤到怀孕的母貂，还特意叮嘱他要下活口。
看着铁笼子里两只乱跳乱撞的紫貂，哈吉斯蹲下来，扯开那只母貂的铁笼子门，把牠放掉了。
母貂小心翼翼的出了笼子，看看两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类，嗅了嗅黑色的小鼻子，一纵身，便好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茫茫原始林海！
至于那只公貂，哈吉斯仔细看了看，感觉皮毛质量不错，便让陈国强把笼子拎起来，两人往山下走。
“现在春末了，母貂都怀孕了，公貂留着也就没什么用，春天的母貂、母鹿、母狼、母狍子獐子都不能打，打了要瞎眼睛的，我这双眼睛……”
“爷爷，您不是说眼睛是打老虎……”
“啊？”老头歪着头反问陈国强，把陈国强问蒙了。
完了，这老爷子不但眼睛不好使，脑子也有点痴呆了。
两人刚来到山下，就看到宝日格勒的青骢马拴在一棵大松树下，这夯货正撅着屁股，目光死死盯着远处一只灰蓬蓬的兔子……
“哈！”
陈国强突然大喊一声，那只正在吃草的兔子受了惊吓，两眼一翻，小腿一蹬，直接给吓死了！
“哈哈！”宝日格勒像只蛤蟆一样跳过去，一把扯起兔子耳朵！
“现在知道为啥孙桂芝不想嫁给你了吧，你这鼻子这眼睛，这大脸，把兔子都吓死了……”
陈国强也是啧啧称奇，这兔子一看就没见过什么世面，竟然被宝日格勒给吓死了！
“切，你管我！”宝日格勒拎着兔子，牵起自己的青骢马，和陈国强一边斗嘴一边往村子里走。
远远的就看到景鸿雪冲自己招手，小丫头紧跑几步来到他身边，低头看了一眼装在笼子里的漂亮紫貂，大眼睛里流露出惊喜的光彩。
“怎么了妹妹？”
陈国强把装着紫貂的铁笼子递给她，小丫头高高举起来，打量着漂亮的紫貂，“社里韩主任来了，要见你。”
陈国强心里忽然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别的不说，他搞的那个蔬菜大棚就是个大号定时炸弹。
韩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还好，要是上纲上线……
“说什么事了吗？”陈国强急忙问妹妹。
“没说，反正有挺重要的事情，哥你快回去看看吧……”小丫头的注意力全在漂亮的紫貂身上，“哈吉斯爷爷，这个小东西就是紫貂吗？长得真好看，牠都吃什么啊！”
陈国强看了一眼跟在宝日格勒身后的青骢马，一跺脚，老子都来小半年了，最起码的骑马都没学会呢！
“我先去一趟！”
陈国强撒开两条腿往村子里跑，身后传来宝日格勒特有的大嗓门，“晚上去我家吃兔子肉！”
蒙克力家里，韩主任正坐在窗边，慢悠悠的喝着热水，拿起一块奶干扔进嘴里，细细咀嚼。
陈国强满头大汗跑进来，“韩主任你找我？”
“呦，陈国强回来了，快擦擦汗！”韩主任急忙笑脸相迎，“你们的地种得很好啊，出苗率很高，田间管理也做得不错，值得表扬！”
陈国强一笑，“您来找我一定有事，快说正事吧！”
“你看啊，最近上边又派下一批下乡青年。
其余公社少则十个，多则三十个，就咱们线轱辘公社目前总共也就接了你、你妹妹和刘光福三个。
我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咱们这回接纳多少青年比较好？”
“接纳知识青年？”陈国强擦了把汗，就这事！
我特么以为是来批评我的大棚的呢！
“主任你也看到了，我们六队穷得恓惶，养活我和我妹妹都费劲，要是再接纳几个，怕不是连稀粥都喝不上溜了！”
“小陈啊，你这么说觉悟就低了，知识青年到咱们乡下来，可不是享清福的。
是来帮着乡亲们建设新农村的，你呀，你这么说让叔很失望……”
陈国强转了下眼珠，忽然想到安排几个青年进村，不是应该和蒙克力大叔商量吗？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
青年下乡，都是有补助的！
虽然不过是二三十块钱，但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
如果六队安排了十个青年，光上头拨给的补助就有二三百块……
看来韩主任找到一笔发财之路了！
“韩主任你瞧瞧我们队这居住条件，人家大城市的青年来了住哪……
总不能随便挖个坑……要是传出去我们六队的脸往哪搁，咱们线轱辘公社的颜面还要不要。
全国人民都知道北大荒是个好地方，等人家过年返乡一问起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说到时候是打我的脸还是打您的脸？”
韩主任想了想，又看了看蒙克力家的地窨子房，抓下帽子挠挠头，“你说的这个倒也是实情，相比其他几个队，六队确实困难了一点点……
“困难岂止是一点点，人家别的队过年大米白面，我们队只能吃窝窝头！”
陈国强见他有些动摇，马上加了把火。
“那好吧，我去五队了解一下情况。”每个队的经济状况如何，韩主任早就心明镜似的。
他之所以先拿六队开刀，就是想着把这个最穷队的工作做通！
没想到陈国强小小年纪，竟然比他干老子（蒙克力）还要厉害！
韩主任夹起公文包，推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剩下的哪都乱响的破旧自行车，和出来送他的陈国强边走边聊。
“呦，你们的蔬菜试验田搞得不错嘛！”站在大棚前，韩主任一语双关的拿话点他。
兔崽子，别以为我这个当领导的是瞎子！
“没种什么好东西，就西红柿长得还行，鸿雪，去给韩主任摘几个尝尝！”
“知道了！”
景鸿雪钻进蔬菜大棚，不一会拎了满满一筐西红柿出来。
韩主任一边摆手，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递过去，“哎呀呀！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拿几个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味道就行了。
够了够了，这丫头心眼忒实，这么多让我怎么往回带嘛！”
韩主任骑上自行车，驮着大半袋西红柿，心满意足走了。
“我呸！”景鸿雪气呼呼瞪了一眼。
陈国强笑着拍拍妹妹的肩膀，“其实……”
陈国强并不喜欢用非黑即白来区分人性，就韩主任而言，此人工作能力差了点，但人品还是好的。
“这件事他该找蒙克力大叔商议，为啥找到我呢？”陈国强摘下一兜子西红柿，递给妹妹两个，俩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