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记账

小时候，家里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爸爸妈妈用它来记录家庭收支，还有去各家吃酒时送的礼钱。每次去哪家吃了酒回来，爸爸妈妈都会在客厅沙发上翻翻本子，絮叨着这家送了二十，那家送了五十…都是送出去的，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办一台酒，收一些钱哩！

子弟小学里有一家小卖部，有各种各样的小零食，一角的、二角的，最贵的也不会超过五角钱。自从上了一年级，爸爸妈妈偶尔就会给我一块两块的零花钱，让我学着自己花钱。那时我还有几个交好的朋友，每天都形影不离，经常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吃。有时某个人手头没有零花钱了，我们也会互相请客，断不会自己享用，让别人干瞪眼。

可是我大概跟他们有点不一样，我的卧室里也有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每天晚上，我都会在笔记本上记录当天的“收支情况”：“阿豪请我吃棒棒糖五角”、“请阿刚吃辣条两角”之类的。虽然不知道记它有什么用，但也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也许是觉得羞愧，也可能是嫌麻烦，便不再记了。

为什么会觉得羞愧呢，大概是朋友之间互相请客，本就是交流感情的行为，我却记得那么详细，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吧！

从我懂事起，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好，经济上很拮据，也许这就是我很小气的原因。但受到的教育又让我做人一定要大气，不要斤斤计较，我也认可这个道理。于是我的心便在这二者间反复拉扯，一个是本能，一个是道理，我努力让行为遵从道理，本能却一次又一次提出抗议。大概是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后来的我为了纠正小气，有不少报复性消费行为，却并没有消除掉我的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