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转学

子弟小学的学生，一年比一年少了。

我们学校规模很小，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我一年级入学的时候，我们班有三十来人，到了二年级，就只剩二十几个了。这时候三年级还有十几个人，四到六年级已然没有人了。有的是转学到了镇公立小学，更多的则是跟着父母去了外地。

二年级快要结束，我的爸爸妈妈也开始筹划着给我转学。妈妈家的亲戚大都住在附近的一个县城里，亲戚们都说，县城里的办学水平高，爸爸妈妈便想了办法，准备让我三年级转去县城里读书。到了三年级，我终于还是转学去了县城一小。外婆家就在学校不远，我便寄宿在外婆家，同外公外婆生活了一个学期。

县城一小的确名不虚传，我在原先的学校，一直考一百分，到了这里，就只能考九十几分了，不过这倒不是我最终选择离开的原因。我到现在仍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我在台灯下一边哭，一边写那仿佛永远写不完的作业。外婆看了心疼，在旁边直跺脚；叫三姨妈过来看了也心疼，用左手帮我抄那些大篇的生字。原来办学水平高的美名，竟是用那山海般的作业堆出来的！

或许是心疼我作业写得辛苦，或许是儿子不在身边舍不得，一个学期以后，爸爸妈妈还是把我接回了子弟小学，我终于在子弟小学读完了三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为什么不继续读四年级呢？没有人了，学校解散了。老师们或是被分配到厂里的各个岗位，或是离职另寻出路；学生们则多数转到了镇公立小学，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镇公立小学虽不及县城一小般恐怖，却也比子弟小学多少严厉些，我虽然算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三好学生的奖状贴了满屋，在这里也挨了不少打。最常见的理由，就是作业不按要求一笔一划的写字，或是把过程全省略了，只填一个答案交上去。也许是我成绩一直很好，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随着年级越来越高，爸爸对我的作业倒是越来越没那么严格要求了。

子弟小学的同学们，一部分和我一样去了镇公立小学，一部分跟着父母去了外地。除了阿豪他们几个和我一样去公立小学的，别的许多同学，我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了。废弃的子弟小学，则成了我们几个“元老”的秘密基地。也许是我们升了高中各奔东西，它便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