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师徒相见
“林朝颜，这道题你起来回答一下。”
数学老师问的是一道和数列相关的题。
难度并不高，以林朝颜的水平很轻松就能答出来。
“不会。”
周围的其他同学立刻看了过来，眼里满是不解。
月考之后，林朝颜上课经常走神。
老师点她回答问题，她总是摇头说不会。
不管多简单的题，她都回答说不会。
班上的其他人都觉得她是因为考试失利而自暴自弃了。
“不会就站一节课。”
数学老师强忍着怒意。
林朝颜默默站起身，继续发呆。
下课后，她被数学老师单独叫过去批评。
接着班主任又和她在办公室开始了谈话。
“今年班上的优秀学生奖学金，本来是要给你的。”
“但是你这次考试违纪，所以给了金澄。”
“班上还有十个贫困生的名额，你帮忙填一下，我明天要出差去其他学校上公开课。”
“知道了，老师。”
林朝颜面无表情地接过申请表格往班上走。
高一的时候，班主任问到谁是班上最优秀的学生，全班所有人都在喊林朝颜的名字。
奖学金的名额给她毫无争议。
林朝颜虽然不差奖学金的几千块，但一直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拿到这个奖学金的时候，妈妈还夸了她好久。
那台PS5也是那时候妈妈给她买的，作为她的奖励。
高二的时候，林朝颜作为班上第一名，奖学金也本该是属于她的荣耀。
但这次考试之后，墙上贴着的月考成绩单上，林朝颜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一，各科成绩都是零分。
每次从那边经过的时候，看着分数后面清一色的零，林朝颜都深感耻辱。
她知道有不少人都在私底下偷笑她。
“这是奖学金的名额，你填一下，需要银行卡号码和身份证，还要居委会的盖章证明。”
林朝颜将申请书递给了这次班上考到第一名的金澄。
“啊？好的。”
金澄明显有些意外，但还是欣喜地接过申请表。
没一会儿，他就拿着奖学金的申请书和周围的同学们炫耀起来，喜不自胜。
“奖学金到手了!”
“我也是有奖学金的人了!”
看着那男生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林朝颜心里很是憋屈，却无法发作出来。
她和金澄的关系并不好，两人一直暗中较着劲。
不管是班上组织辩论会，还是做小组作业，只要林朝颜发言结束，老师问有没有人提出质疑的时候，金澄总是会第一个举手出言找茬。
作为班上的万年老二，金澄心里一直是很不服气的。
这次考试终于超过了林朝颜，他心里自然是无比畅快，笑容几乎快要从嘴角咧到耳根。
课间的时候，金澄还会故意凑到林朝颜附近，佯装不知情的样子和其他同学聊奖学金的事。
“不知道奖学金什么时候到。”
“到了应该能让我买两双鞋子。”
“哇，你拿了奖学金啊？真厉害!”
每每听到其他同学的追捧，金澄总是会摆摆手。
“没有啦，这次运气好。”
“不过也就10000块钱而已，还不够我换一部顶配的iphone呢。”
金澄总是这样说着，然后露出一脸天真无辜的表情，吐一吐舌头。
“哇，好可爱啊。”
一些女生看着金澄卖萌的样子，就捧着脸傻笑。
班上也确实有不少女生喜欢这种韩式小奶狗。
但林朝颜只觉得他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很恶心，茶里茶气的语气也让人想吐。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娘炮啊？
连苏棠的一根腿毛都不如。
林朝颜有些纳闷。
有人喜欢苏棠，她完全能理解的。
因为苏棠长得又高又帅，身材好，有肌肉。
烧得一手好菜，会唱歌会弹钢琴，还会打篮球，性格阳光温柔。
学习成绩又好，看过的书很多，可以一起聊文学聊诗歌聊哲学。
打架还那么厉害，和他待在一起就很有安全感。
完全满足了青春期女孩所有的幻想。
和他一对比，班上大多数男生都是性格猥琐阴暗的穴居哥布林，整天幻想着黑丝短裙和大欧派。
隔壁班上，苏棠填写着贫困生助学金的申请表。
俪水高中评选贫困生倒是没有卖惨之类的环节。
上小学的时候，苏棠常常会看到班上的穷孩子们将自身的窘境大加笔墨，再经过一番艺术加工，最后站在讲台上卖惨比谁家更穷。
这种感觉就像动物园里被拉出去观赏的猴子。
班上大多数同学自然是不会同情猴子的，他们只会奚落和嘲笑。
黄泽清走到饮水机前准备接水，发现水桶已经空了，便走到了苏棠身旁，用小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苏棠，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换一下水鸭。”
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就很甜。
再配上那张娃娃脸和小鹿一样的眼睛，怎么看都显得可爱。
“好鸭。”
连苏棠跟她说话的语气都会跟着变得可爱，帮她换水的心情也很是愉快。
“苏棠，次橘子!”
黄泽清接完水，从兜里摸出一个橘子递了过来。
“咱俩是好朋友，说谢谢多见外啊。”
在苏棠眼里，她简直就像是一只小松鼠，用小爪捧着自己爱吃的杏仁。
苏棠揉了揉小松鼠毛茸茸的脑袋。
“就算是好朋友，也是要表示感谢的鸭。”
“你帮我忙又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小松鼠眯着眼，任由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蹭着。
大多数男生都是很好说话的，女孩子找他们帮忙，只要语气好一点，他们都不会拒绝。
是有些人把他人的善良当成了天经地义，所以才引起了男生们普遍的反感。
趁着苏棠换水的空隙，顾南星将他填完的银行卡账号抄录了下来，然后悄悄填在了自己那张优秀生奖学金的申请表格。
学校的贫困生助学金是允许借用他人银行卡的，因为有些学生家里常用的可能只有农业银行和建设银行的卡。
打款要求用的招商银行的卡，不一定所有人都有。
如果没有还要提前办理，借用其他同学的会方便一些。
所以顾南星在自己卡上填苏棠的银行卡号，流程上完全是合规的。
“反正我家不缺钱。”
“苏棠家里条件不好，那我就给他吧。”
顾南星这样想着。
她倒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可以帮到朋友，那就一定会帮。
即便这个人不是苏棠，而是另一个和她关系很好的朋友，顾南星也会帮的。
只是她的朋友不多，而苏棠又恰好是其中之一罢了。
但是这件事，顾南星不会告诉他。
因为苏棠还是要面子的，如果自己说了，他就不会收了。
“呐～阿清给了我一个橘子，我们俩一人一半。”
苏棠将橘子皮剥开，分了一半递过来。
“谢谢。”
顾南星伸手接过，精致如冰雕玉砌的手指轻轻剔除着上面的白色纹络。
她似乎有一点强迫症，非要全部剔除干净了才肯吃。
苏棠倒是没那么讲究，大致挑一下，就塞到嘴里。
“唔～”
咬破橘子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短暂僵硬了一瞬。
“好吃吗？”
顾南星歪着头问道。
“哎呀～好好吃啊！”
苏棠做出一脸夸张的表情，眼里像是冒出星星。
“真的吗？”
顾南星将信将疑。
“真的，特别甜。”
苏棠一脸认真地点头。
见他吃橘子时一脸享受，顾南星也捻起一瓣橘子喂到了唇中。
少女的腮帮嚼了两下就停了下来，大脑像是陷入了宕机。
紧接着，那张清冷秀美的面容就泛起了苦涩。
好看的新月眉紧皱在了一起。
“好酸!”
“哈哈哈哈哈!”
苏棠笑得前俯后仰。
意识到自己被骗，顾南星也不生气，只是略显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仍是微微翘起的。
“骗人!坏蛋!”
她在骂苏棠的时候语气都温柔得不得了，而且是带着笑的。
“吃到这么酸的橘子，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简直可以去当吃播了。”
“黑布林大李子甜不甜?甜!”
“黑蒜，太好吃了叭。”
顾南星也没有嫌弃，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撅着小嘴打趣。
“其实我也觉得很酸，但是不能就我一个人被酸到，所以就想看看你被酸到的样子。”
苏棠趴在桌上笑得像个傻瓜。
“坏人，打你!”
顾南星的小手半笼在袖子里，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像是一只打人的兔子玩偶。
那袋橘子是黄泽清昨晚刚买回来。
她还没有尝，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如果她事先知道橘子很酸，就不会给苏棠了。
中午放学后，苏棠和顾南星同以往那样一起去食堂吃饭。
两个人会点不一样的菜，但顾南星总觉得苏棠盘子里的菜更香，于是吃着吃着就会换过来。
有空闲的休息时间，就会去篮球场打两个半场，输的人请对方喝可乐。
……
林朝颜最近的心情很糟糕，她把徒弟当成树洞，对他倾诉着自己的烦恼。
苏棠在闲下来的时候，会耐心回复她的消息，帮她疏导。
“我感觉我在班上都快待不下去了。”
“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
“当然，我知道自己的原因很大。”
“我既不温柔又不体贴，也不够懂事，打人的时候特别使劲，还经常生闷气。”
“在我家住着的那个男生，应该也会很烦我吧。”
“笨蛋徒弟，我突然好想见你啊。”
“我有一大堆的话想要跟你讲。”
林朝颜发着大段大段的消息，陷入了迷惘。
和叶思雨产生隔阂之后，现在都没有人可以和她说话了。
性格再孤僻的人，也需要人际关系来保证心理健康。
她也是会怕孤单的。
看着师傅突然发来的消息，苏棠思考片刻，还是给了回复。
“那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吧。”
“真的吗？”
看到徒弟答应在现实中见面，林朝颜顿时来了精神。
“嗯，下午放学之后，我们在体育馆旁边的花坛见面，怎么样？”
“好！”
林朝颜托着腮，满怀着期待。
墙上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着，一分与一秒之间，仿佛隔着永恒。
放学铃声响起，校园广播里又响起了胡夏的《那些年》和田馥甄的《小幸运》。
咖啡色的夕阳就要落下，白鸽在天空中肆意飞翔。
少年们穿着藏蓝色的制服在校园里来去匆匆。
林朝颜穿过人群，朝着篮球场旁边的花坛走去。
起初她只是慢慢走着，接着步伐越来越快，然后开始小跑，最后是迈开步子大步奔跑。
少女的马尾摇曳在脑后，左右摇晃。
四月天的花坛里郁郁青青，姹紫嫣红。
橙红的君子兰、粉色的杜鹃、白色的玉兰、白紫色夹着黄色花蕊的三色堇。
在那些花朵与草木之中，有一个木质的长椅。
穿着整洁白衬衣的干净少年就坐在那里，杵着脸看着天边落下的夕阳。
“等会她看到了我，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会感到高兴吗？”
“还是会有些生气地扑上来咬我两口?不甘心地用小拳头锤我几下?”
苏棠这样想着，思绪跟着天上的云一起飘远。
夕阳的余晖照拂在他的脸上，染上一层朦胧的柠檬黄。
林朝颜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侧脸的剪影。
少女停下脚步，神情微怔。
“苏棠?你在这儿干嘛?”
“我在等人。”
苏棠侧目看着她，浅浅一笑。
“等谁?”
林朝颜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瞪大了眼睛。
苏棠看着她，俊秀的眉眼弯成了一道缝隙。
“当然是等你了啊，师傅。”
听到他喊师傅的那一瞬间，林朝颜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这一瞬间，她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难怪苏棠刚转来的时候，一直跟在她后面走!
难怪两人最后会在同一个地方遇见!
原来他就是自己徒弟啊。
她给徒弟聊了好多关于苏棠的事，还说了好多羞耻的话。
这些苏棠都看在眼里，心里肯定没少偷偷笑她。
而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浑然不知，被哄得团团转。
可恶!可恶!可恶!
浮现在少女眼眸中的是不可遏制的怒意，还有夺眶而出的泪滴。
“苏棠!你这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