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人口健康研究的基本概念
2.1.1 人口与健康的基本概念
人是社会生活的主体,也是发生人口健康各种现象的主要对象。探讨人口健康,需对人口本身的属性与特征有所了解,也要对人口与健康之间的关系有所理解,进而摸清学科之间交叉的要点,使其发挥彼此的优势作用,更好地针对研究问题开展设计和分析。
2.1.1.1 人口的概念与特点
在我国当代人口学典籍中,人口被定义为生活在一定社会生产方式、一定时间、一定地域、实现其生命活动并构成社会生活主体,具有一定数量的人所组成的具有一定规模和质量的社会群体(向洪等,1994)。
由这个定义可知,群体性是人口区别于个体人的落脚点,时空与内容上的规定表明了该群体应具有一定程度的同质性以使其区别于其他群体,这种同质性同时体现在自然与社会两个方面,形成了人口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自然属性即生物本性,体现为人这一类生物固有的遗传特征、生理和生长规律,使人在自然界中成为独立的一类。社会属性则使得人类在本质上区别于所有其他物种,虽然群体性生物不一而足,但人类能够使用工具的特性,使得人类群体具有了生产力,产生了生产关系,进而在共同的物质生产活动基础上形成了相互联系的人类生活共同体——社会(卢之超,1993),从而具有了社会属性。
同时,该定义也表明人口应同时具备数量和质量两个要素。数量,是从量的角度规定人口的特性,既包括数量的值,也包括值的增加与减少;从总体视角观察某一人口数量的总和绝对值便是人口规模,从内部差异的视角考察不同特征人口数量的相对多少和比例关系即人口结构。质量,也称素质,是从质的角度规定人口的特性,以人口总体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条件和能力为外在体现,一般包括人口的身体素质、人口的科学文化素质以及人口的思想道德素质(吴忠观,1997)。
而在由联合国人口委员会(Population Commiss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委托、国际人口学会(International Union for the Scientific Study of Population,IUSSP)编写的Multilingual Demographic Dictionary(1)中,人口(population)仅被定义为“给定区域的所有居民”,因为在英文中,“population”一词通常用于表示具体的规模,即总量。其实,这也与汉语语义中“人口”的本义相似。从语素的结构来说,“人口”是一个偏正式的合成词,“口”是中心语,“人”是修饰词。可见,“人口”一词的侧重点在于“口”,这充分体现了人口具有数量的规定性以及人口数量在人口问题中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古代农耕社会,“人口”既是食物消耗的根源,也是农作生产力的来源,这决定了社会物质需求与供应的根本关系。
2.1.1.2 健康的定义及其发展
国内外关于健康的定义使用较多的是1948年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在其章程中给出的定义。1946年6月19日至7月22日,国际卫生会议在纽约举行,会上通过了《世界卫生组织章程》,其由61个国家代表签署,于1948年4月7日生效。《世界卫生组织章程》(1948年)将健康概念化为:健康不仅是没有疾病或虚弱,而且是身体、心理和社会三方面的完满状态(Health is a state of complete physical,mental and social well-being and not merely the absence of disease or infirmity)。从该定义来看,人们很早就已经意识到,健康与微观意义上的身体、心理与社会的状态都有关系,并可能受到宏观意义上的社会变动、社会政策的影响。
1948年以来,世界卫生组织对这一关于健康的定义一直沿用至今,尚未进行官方修正。虽然如此,但关于健康范畴的国际层面的讨论仍在继续。例如,1983年5月,世界卫生组织22个成员国提交草案,建议在健康概念中加入道德维度(spiritual dimension),并将其纳入所有健康战略。在次年(1984年)举办的第37届世界健康大会上,其进一步提议在2000年之前所有健康战略涵盖道德维度。1998年,世界卫生组织执行委员会通过第EB10.R2号决议,建议世界卫生大会在章程序言中的健康定义中加入“Spiritual”一词。但是,由于当时全体成员国没有通过该决议,使得这一计划未能成行。
从健康的定义及其发展方向上可以看出,人们对健康讨论涵盖的范畴与人口学关于人口素质的探索似乎殊途同归。健康含义中的身体、心理维度与上文提到的人口身体素质密切相关,健康含义中的社会完好性,甚至后来扩展的道德维度也与人口的科学文化素质、思想道德素质息息相关。可见,人口的本质属性中包含了对健康的规定性,而健康也必然可以服务于人口的长期发展。
当前,健康已经成为全球发展的优先事项,世界卫生组织强调:享有可达到的最高健康标准是每个人的基本权利之一,不分种族、宗教、政治信仰、经济或社会条件,各国政府应对各国人民的健康负责。我国也在《“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中明确指出健康的重要性,即“把健康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立足国情,将促进健康的理念融入公共政策制定实施的全过程”。
2.1.2 人口健康的概念与内涵
人口健康,顾名思义,即某一人口的健康状况与水平。其中,衡量健康状况时,一般有健康结局、健康相关行为和健康照料服务3个维度。基于既往的相关定义(刘福岭,1990;王翔朴等,2000)和对新时期健康的理解,笔者将这3个概念的定义归纳如下:
(1)健康结局(health outcomes):狭义上是指个体暴露于某致病因子或接受某种预防、治疗措施而可能出现的全部后果。换言之,因针对某一健康问题而采取的措施后所觉察到的健康状况,如发病、痊愈、缺陷、残疾、死亡等。而在人口层面,健康结局涵盖的范围非常广泛,不仅涉及从机体内在病生理、功能、结构层面考量的疾病与伤害,还包括更多从外在功能与社会参与方面考量的各类残疾、与人群死亡息息相关的预期寿命,甚至包括从主观层面考量的各种健康感受。
(2)健康相关行为(health realted behaviors):是指与健康和疾病有关的行为,既可以是个体的,也可以是群体的;既包括健康促进行为,也包括健康危害行为。健康促进行为是个体或群体做出的可以使自身或他人健康受益的行为;健康危害行为是个体或群体做出的违反个人和社会健康期望的行为。
(3)健康照料服务(health care services):狭义上是指卫生保健服务,即由卫生保健人员或专职医师为个人或社区提供的服务,其目的在于促进、保持、监测或恢复健康。健康服务内容涵盖范围比医疗服务内容更广泛,后者是指医生进行的或在监督指导下的治疗活动。而随着社会经济和技术的发展,健康照料服务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从而将非医疗人员(如社区和社会工作者、健康和健身指导者、家庭照料者等)所提供的服务甚至自我保护也包含在内。健康服务往往需要同时考虑需求和供给两方,也涉及健康制度与资源的配置。
一些概念框架可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和理解人口健康问题。例如,2006年澳大利亚健康与福利研究所(Australian Institute of Health and Welfare)在其发布的年度报告中提出了人口健康概念框架(见图2-1)。该框架以包括了预期寿命、死亡、主观健康、功能、残疾、疾病、伤害等体现健康结局的“健康”(health and well-being(2))为核心,梳理了其与决定因素、干预以及资源与制度之间的关系。该框架认为人力、财务、研究、评价、监测、监督、技术等资源与制度决定着预防和健康促进、治疗和护理康复等干预的供给,在直接影响健康与福祉的同时,也会通过影响生物医学和遗传因素、社会经济因素、环境因素以及健康行为等的变化间接作用于健康结局。
图2-1 澳大利亚人口健康概念框架
注:本图为作者自译,原图见《澳大利亚健康2006》(Australian Institute of Health and Welfare, 2006)。
2.1.3 人口特征与健康的关系
除上述衡量健康的主要维度外,人口健康也离不开人口本身的特点。事实上,还有一门相似的学科,即健康人口学,其立足于利用多个相关学科的理论和方法综合研究健康结局、健康相关行为和健康照料服务利用在不同人口特征人群中的分布和动态变化过程,从而找出人口特征变化与健康转变之间相互作用和相互制约的规律(Louis G. Pol, 2005)。
人口健康研究除关注人口层面的健康结局、健康相关行为、健康照料服务外,还需要对人口特征与上述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更为深刻的思考。由于人口质量本身即与健康相辅相成,在这个问题上,人口数量和结构与其他要素的互动就显得格外重要。一般而言,一个简单的逻辑关系,如由于任何人口都是由不同特征的子人口构成的,而不同特征的人口往往有着不同的健康行为特点,不同健康行为又可能导致不同的健康结局,进而影响健康服务的需求与利用,因此,人口数量和结构的变化将对健康问题的各个维度产生重要影响;反之,对服务的利用情况的差异又可能与远期健康结局相关,也可能会导致人口特征分布的变化。这其中又有四者彼此之间很多交互的作用(如健康结局受到健康行为的影响,也会促进新型行为习惯的养成,健康服务的干预能够改善健康结局,不同的健康结局也意味着对健康服务的不同需求等),并受到外界宏观环境和社会经济发展的共同影响,这使得人口健康问题更为复杂、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