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雪仗
瓦伦蒂诺走出书房，朝自己房间走去，却看见那个小姑娘攀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出神地看着窗外，银白色的头发几乎和窗外的一片雪白融为一体。
对了，父母说了，把迦拉姑姑的房间给她住了，而那个房间已经大约八年不被允许进入了，可见父母有多重视她。
身旁的梅丽丝微微鞠了鞠躬，戴安才发现他来了，她从椅子上跳下来，也朝他行了个屈膝礼：“您好，我是戴安。”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头顶，心想这孩子也太瘦小了，她之前就是一直待在那家孤儿院吧，回想孤儿院的状况，他心里竟然萌生出一种同情，可是再看到她身上衣服的家徽，他又莫名地生气起来，然后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戴安看着“嘭”的一声关上的门，不自觉地撅了撅嘴。
“少爷一定是累了，所以才急着去休息的。”梅丽丝小声在她耳边说，好像是想安慰她。
“……我得让哥哥喜欢上我才行。”她向梅丽丝微笑着，只有这样，她在干自己想干的事时才不会有阻碍。
——
“太好了小姐，衣服很合身呢！”梅丽丝帮戴安穿好刚送到的冬装。
戴安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确实很合身，而且也很温暖，她很快想起父亲对她说的，于是开心地问梅丽丝：“我想去找父亲！”
“老爷的话，现在应该在训练场吧？小姐还是……”她想起训练场那多少有些惨烈的状况，还有那一帮子糙汉，觉得小姐还是不要去为好，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牵起了手。
“走吧，我要去训练场。”
看来小姐确实是露娜希尔家族的人，就连固执程度也一样。
露娜希尔骑士团是帝国唯一可以与皇家骑士团匹敌的骑士团，除了有上过战场的剑术天才和魔法天才当领袖以外，每日的训练是必不可少的。
戴安远远地就听见剑锋相撞的声音，意外地好听。接着看见了人群中最显眼的两个黑发男人正在比试，而骑士们都在一旁仔细观摩。
戴安并没有想到母亲也在这里，她松开梅丽丝的手，偷偷跑到莎拉芬娜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哎呀，你怎么来了？”她看见戴安，严肃的脸立刻柔和了下来。
“我想给父亲和母亲看我的新衣服，我还想出来玩雪。”
竞技台上的瓦伦蒂诺明显因为戴安的出现分了心，这场比试最终以塞拉斯将剑抵在他脖子上而结束。
“要专心。”塞拉斯放下剑，拍了拍儿子的肩，然后朝莎拉芬娜和戴安走去，然后直接抱起了戴安。
“应该是长胖了些。”他朝莎拉芬娜说，收获了她的一个微笑。
而戴安却一直看着瓦伦蒂诺的方向，他的心情一定很糟吧，不仅输了比试，还必须看着自己的父母对一个刚刚出现不久的小孩好，就算换做是自己也会难过。
“父亲，父亲，放我下来。”她在他怀里挣扎着，然后跳了下来，跑到了瓦伦蒂诺的身边，拉住他的衣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是想和哥哥一起玩雪才来的。”
周围沉默了一阵子，她能感觉到大家的惊讶。
“…瓦里你就去陪戴安玩一会吧，午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莎拉芬娜先打破了沉默。
得到了母亲的许可，戴安牵起瓦伦蒂诺的手就跑走了。他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小跟头，力气倒是不小。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语气冷漠地看着松开手的戴安。
“玩雪啊，还能干什么？”她捏出一个雪球不轻不重地砸在他胸上，还没等他回复，她又塞了一个雪球在他手里，冰凉的触感把他的灵魂拉回现实。
“我不能用雪球砸一位小姐，那不得体。”他昂起头，手里的雪球默默地融化着。
“好吧。”这次雪球砸在了他脸上，让他的视线模糊了一会，“现在呢？”
他摇了摇头。
十五岁的男孩都像他一样心口不一吗？戴安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不禁想着，她没有像别的不死女巫一样豢养孤儿的习惯，所以对这些事一窍不通。
但就在她转身想去堆雪人的时候，一股凉意砸在她的后颈处。
“你偷袭！”
“这是战术的一种。”
在被雪包裹的花园中，两人追逐打闹着，抛出的雪球如点点繁星，给这个向来沉静的地方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快乐的气息。
“我跑不动啦！”戴安朝瓦伦蒂诺喊了一声，倒在了厚厚的雪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别躺在雪上，很冷。”他不由得担心起她弱不禁风的身体。
“我才不怕冷。”她朝着看似高傲的男孩笑起来，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吧？”他在她旁边坐下，声音小得像是对自己说。
“不，我不知道。”她把手举起来，影子落在她脸上，“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不想知道。”她的银色头发终于融进了白雪里，冻得有些发红的脸此刻在雪地里显得格外生动，“不会有妹妹想知道哥哥其实不喜欢自己吧。”
他的神情茫然了片刻，这句话他曾经听自己的姑姑对父亲说过，那个时候，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感受可以这样被重视，不是靠无视别人的态度，而是实实在在地让人重视自己。
他闭上眼睛，那段遥远的记忆似乎就在眼前，迦拉德利尔牵着尚且年幼的瓦伦蒂诺，说要带他去野餐，他已经记不清她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那种感受却永远也难以忘怀。
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什么压住了，偏头去看，发现戴安不知什么时候靠得离自己更近了，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身侧。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说过很冷吧。”伸手把她捞起来，拍了拍她衣服上的雪。
“少爷，小姐，原来你们在这里啊。”一名女仆走了过来，“夫人说该用餐了，请二位回到屋子里去吧。”
他们都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对视了一阵子，直到戴安主动牵上了瓦伦蒂诺的手：“快走吧，哥哥。”
餐厅里，两位主人一直在讨论着什么，直到看见孩子们来了才停下。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嗯！我们打了雪仗！我下午还想去堆雪人！”
“让梅丽丝陪你一起去吧。”莎拉芬娜柔和地笑着，“我们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戴安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有关于你的传言已经传播开了，不久后我们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参加科洛夫廷公爵家的酒会，我们会把你介绍给其他贵族。”
“父亲，这会不会为时过早……”瓦伦蒂诺担心着什么，不知道是戴安正式出席社交圈后就无法回头，还是过于复杂的贵族们会伤害到她，或许两者都有。
“…我们不能永远保护她……这是我花了六年才明白的道理。”
塞拉斯永远记得自己的妹妹出生的那一天，她银色的头发和月光一样漂亮，父母将她视若珍宝，也深知这样的头发会在贵族间引起怎样的传闻。于是他们将她保护了起来，用魔法把她漂亮的头发藏了起来，让她看起来和其他露娜希尔一样。那样的宠爱让她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她很善良，太善良了，她总是用那杰出的魔法帮助别人，最终帮错了人，还爱上了那个人……他不能让悲剧重演。
“你不必太担心，只要注意基本的礼仪就行。”莎拉芬娜早就发现戴安的学习能力很强，不过几周的时间，她就已经掌握了很多贵族礼仪，“我们为你找了一个礼仪老师，先学习一些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