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棵开花的树》：青藤

并非每一场爱情，都会有美好的结果，但是，这一场爱情，因为荡气回肠，所以久久地徘徊心头，历久弥新。

那时候，她正是豆蔻年华，悄悄地喜欢上邻家男孩，他长得帅帅的，身材高高的，对她很好。她的家与他的家，紧紧相邻，中间只隔着一道矮矮的墙，每年夏天，墙上爬满了藤蔓，开一种白色的小花，她想不起来这花的名字，却记得在花落后，总会结小小的青色的果，一嘟噜，一嘟噜。快要成熟时，颜色转为微黄，她会摘下来吃，酸酸的、甜甜的，味道好极了。

看到她吃，他就会不屑一顾。她本来想告诉他，这果子真的好吃。却在他不屑的眼神里失去了告诉他的勇气，只能扔了手里的果子，再看看手上沾满的汁液，连连拍打双手，却怎么也拍不掉。

他会不动声响地带她去洗手。他的家真是漂亮，整洁华丽，她小心翼翼地洗完手，擦去手上的水。他会从家里摸出又大又红的苹果，悄悄递给她。

她不吃，悄悄地带回家，放在自己的床前。

不知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家庭紧紧相连，却很少来往。在大人的眼皮下，他们也互相不说话，保持与大人的态度相一致。私下里，会找机会悄悄地在一起玩，她很盼望这样的机会，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开心，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总会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带给她，而是她喜欢和他在一起。

有一天，她母亲发现她床头的苹果，问她，她的脸瞬间红成了一个苹果。

她的母亲似乎知晓了来历，不再去追问。

而他，若是被他母亲发现与她在一起，就会被呵斥，她看到他母亲阴暗的面孔，隐隐地觉得有些恐惧。

她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只是敏感地意识到：他们在一起，家长是不喜欢的。

有一年，她生病了，休学在家，一个人寂寞，院门被锁了，只能在院子里闲逛，或者仰头看蓝天。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像是一只笼中的鸟，非常憋闷。

那天，她正一个人无聊地望向远方的天空，忽然觉得从墙上的藤蔓里探出一颗头来，对着她笑。原来，是隔壁邻家的那个男孩。

她的心一下子泛起涟漪，就像湖水漾起了微微的波澜。

这是他第一次来她的家，虽然离得那么近，但是仿佛又隔得那么远。

她像一只要飞的小鸟，拉着他的手，他也任她牵着。要是以往，他大概不可能愿意这样吧？他随时要提防母亲的出现，如果与她太亲近，母亲就会训斥他。

风轻轻地吹着，云静静地飘着，连墙上的花儿，也在微微地笑着，她和他静静地坐在一起。她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咚咚——咚咚。

那天，他们在一起聊得真是开心。

她不知道，他是冒着风险跑回来的。他要搬家了，要是不和她告个别，也许，很难再有机会了。

后来，他跟随父母搬走了，不知他搬到了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她的家也拆迁，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

曾经紧紧相连的两家，忽然间消失了。他们，在父母的眼皮下，偷偷地交往了多年，现在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他回去找过，她也回去找过，那地方，早已没有了记忆里的风景，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工地，碎砖、断瓦、水泥、黄沙，还有飘飞的垃圾，高高竖起的脚手架、塔吊，却没有了那堵墙和墙上爬满的藤蔓。

他们慢慢地长大了，他娶了妻，她也嫁了人。

但是，他们经常会回想起小时候，他和她在一起，在父母监视的空隙里偷偷地找到机会，寻找两个人片刻的相聚，那份小小的欢喜，一直在心灵深处荡漾。

爱，即便没有最好的结果，也会有许多美好的回忆。旧时光里的点点滴滴，可以令人一直铭记，如血液般进入生命之中。